这几日宫中出了大事,李弘内心不快,没法排解,想见的人唯有红莲,压抑多时,彻夜还是没耐住,不请自来。公然,看到她,李弘只觉压在心头多日的大石块刹时移开,如沐东风。
那少女本对戴着傩面的樊宁有些怯怯,但听她声音动听,客气暖和,像个知礼之人,便轻声回道:“多谢这位官爷……我是长安人士,单独带着mm出来躲一躲,等长安城里的风头畴昔再归去。父亲本已为我们交了一个月住店的银钱,餐食皆有人照顾,谁知彻夜出了如许的事。若非城中混乱,谁又情愿背井离乡呢,眼下只能但愿风波早些畴昔,我们姐妹也能早点回家了。”
“是是是,来人,快带薛御史去驿馆歇息!”
二百里开外,长安一片澄明月色下,半夜梦回的红莲听到几声极其轻微的拨弦声,内心一惊,起家披上翠色绢纱薄衫,走出堆锦幔帐,只见身穿月白绸袍,头配青玉冠的李弘正坐在古琴前,苗条指节不经意地拨动七弦,收回压抑又动听的琴音,声声恰如他的为人。
大案接踵而来,想来薛讷应是身心俱疲,樊宁悄悄绕至他身前,本想给他盖层薄毯,却见他面色涨红,薄唇嘟嘟囔囔,不知在念叨些甚么。樊宁恐他抱病,忙探手摸摸他的额,语带担忧道:“如何脸红得跟猪肝一样?别是方才骑马着了风寒……”
这说辞倒是不算新奇,曾在话本里听过,樊宁透过傩面的孔洞看着那女人,只见她特地洗了脸,暴露一张烦复小脸儿,虽不算顶标致,却实在有几分动听之处,眉眼间透暴露的倾慕如同运河水普通,已粉饰不住。樊宁才要用肘推薛讷两下做调侃,谁知他老鼠见了猫似的,堂堂八尺之身躲在了樊宁以后,磕巴道:“小,小娘子不必客气,薛某举,举手之劳,也不是专门救你。”
这间堆栈与那弘文馆别院不异,皆是纯木质,一层已烧得摇摇欲坠,那二层岂不更伤害?樊宁低骂一句,将衣摆撕破一条,沾水塞入傩面的口里,又突入了火场当中。
李弘偏过身,看到站在门扉处的红莲,止了拨弦,轻道:“但是我吵醒你了?”
顶头的一间配房里,薛讷敲了半晌房门无人回声,只能强行突入,只见一少女带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躺在卧榻上,看模样估摸是姐妹俩,皆已被迷香熏晕。薛讷得空唤醒她们,只能吃力将她们连拉带拽拖向楼梯口。
红莲这才明白,为何这几日长安城里有十五六岁女儿的官宦人家乱作一团,假借走亲探友为名,连夜送女儿出城去,她好言欣喜李弘道:“传闻无据,多是靠不住的,天皇即便一时惊怒,待想明白,便会发觉这只是故意人诽谤他们佳耦的手腕,又那里会真的恼了天后……”
守在堆栈凤翔府的武侯忙将她拉远,樊宁却不管不顾地将他们挣开,欲再入火海,就在此时,一旁的窗户俄然爆开,有一人飞身而出将她扑倒在地,两人跌出丈远,周身落满灰埃,堆栈的瓦砾便重重坠落至脚头处,如果游移一瞬,则结果不堪假想。
他像谪仙普通,邺水朱华般的明朗,却要置身泥塘中,为民生痛苦奋力呼号。红莲就这般驻步凝睇着他,说不出心底是何滋味。
樊宁夙来晓得,薛讷不喜好与女子打缠,但这般不晓得怜香惜玉,还是令她瞠目结舌。公然,那少女满脸说不出的绝望难过,小嘴一撇似是要哭,樊宁赶快接腔道:“哎哎,对了,敢问这位小娘子,但是单独一人带着mm?两个女人家出门,总归有些伤害,还是要多加防备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