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风号黄冠子,是个清癯肥胖的小老头,年近七旬,华发满头,却精力矍铄。他虽为羽士,亦是博士,精通天文、历法、阴阳、算数等多门学科,为人萧洒不羁,不拘末节,上至天皇天后,下至乡野百姓,他都能与之畅谈不休。眼看樊宁这逾规越矩的赖样,他毫不活力,起家捋须笑道:“我说你这丫头愈发贼了,只看一眼,就能断出是死局了?不过是多跑一趟腿,就当消消积食罢,莫要那般偷奸耍滑。再者说,谁说为师掐算不准的?你看那西边有彩云飘忽,只怕不出一炷香的工夫,便会有朱紫来此拜访为师。”
话音未落,两人同时箭步冲向对方。樊宁身轻如燕,剑亦极快,但见她以黑剑如流水般化解掉对方挥剑的力道,白剑猛地刺向了保卫长。谁知保卫长俄然将剑立起,剑身一挡,跟着铿锵一声巨响,一股极强的震力顺着樊宁的剑锋传至剑柄,将她震得退后三两步,右手麻得直颤,几乎握剑不住。
二楼的藏宝阁中化作了一片火海,熊熊烈火包抄当中,一双人影拔剑鹄立,摸索相互。此中一人是樊宁,另一人不是别人,竟是保卫长,而他身后本来该当放开着《推 背 图》的木台上,已空无一物。
翌日凌晨微光,下了一夜的雨终究停歇。是日休沐,几名生员候补结伴回长安看望亲朋,偌大的道观里只剩下樊宁一人,她惦记取傍晚仍要去弘文馆别院取《推 背 图》的拓本,守在院里盯着日晷算时候,闲来无事在槐树下练起剑来。
薛讷看出樊宁心机,欣喜道:“李师父一贯萧洒,固然贪酒,但从未误事,或许是在那边看到了新奇事,就敢连进宫面圣也忘了……”
樊宁怎会听不出这保卫长在决计刁难,她贴身收起符节,一撩搭在肩头的红丝发带,眼底闪过几丝促狭,用心以世人都能听到的音量大声道:“我师父若不去平康坊,安晓得官爷把人家歌伎肚子都搞大了,又如何能设想帮你压服尊夫人,促进这桩美事呢!”
薛讷却已沉入册本中,像是全瞎全聋了一样,底子听不见张顺的话。张顺没法,也顾不得甚么尊卑之序,上前冲着薛讷的耳朵大喊道:“薛郎!出事了!弘文馆别院大火,太子命你快前去检察一番!”
樊宁不睬会李淳风的说辞,绕着圈看着他,一副嫌恶之色:“啧啧啧,师父本日又去哪转悠了,身上的污渍像尿上了似的,真是肮脏……”
保卫长较着一愣,樊宁怎会放过如许的机遇,她双足蹬地翻滚而起,将全部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对方的剑身上,趁着保卫长手中的剑被压下去的一瞬,抬起白剑重重刺向保卫长的心口。保卫长不得不偏身一躲,撤开力道,在千钧一发之际立剑挡住了樊宁料想以外的突击。谁知樊宁另有背工,但见她头坠向空中之际将黑剑刺向空中撑住,随后借反弹之力,飞身一脚踢向保卫长,令其落空均衡,向后倒去。樊宁瞅准机会,趁保卫长没法躲闪的这一刻,右手将白剑抛起,紧跟着袖笼一挥,“嗖嗖”两声飞出袖里剑来,直飞向保卫长的头部。保卫长心下一惊,虽偏头躲闪,却还是被袖剑擦中耳根,滴下血来。他反应奇快,在后退站稳后当即挥剑砍向屋旁着火的书架,书架轰然倒地,腾起庞大的烟,将他包抄,四下里顿时浓烟与灰尘密布,甚么都看不逼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