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容愣了好久,然后她微微仰开端,借着这个行动,她将肩膀重新翻开,好似披上了一件铁垫肩,半晌,悄悄地呵出一口气来。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鱼与熊掌不成兼得’。”周以棠看着她道。
周以棠低声道:“阿翡,你把树上的令牌给爹摘下来。”
“听不见我笛声的,不是我要找的人”――她早该明白,周以棠如许的人,如何肯十几年如一日地偏安一隅、“闭目塞听”呢?
黑甲的男人难堪地摸了摸鼻子:“令爱要记恨上我了。”
李瑾容哑声道:“你不是说,恩典已偿了么?既然恩仇已经两讫……”
周以棠单独一人缓缓走下山,两边岗哨早接到号令,一左一右地开门让路。他转头来往路上看了一眼,没看到想看的人,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仿佛是自嘲。就在这时,有人大声道:“等等!”
周翡只感觉那浩繁压在头顶的刀剑像一块挣不开、甩不脱的五行山,她双手吃劲到了极致,枢纽处出现乌青色,咬牙道:“我不!”
李瑾容不是她懵懵懂懂的小女儿,仅就只言片语,她就明白了方才谢允与周以棠那几句机锋。
李晟不敢担搁,回身走了。
周翡不明以是,转头看了看李瑾容。
“不错,一笔写不出俩谢,”谢允一本端庄道,“我和他白叟家八百年前是一家,故乡祖坟肩并肩。不过八百年后么,他在庙堂之高,我在江湖之远,我们俩相得益彰,算是八拜的神交吧。”
说完,他并不上前,隔着老远一甩手,打出一道劲力,不轻不重地敲在周翡的刀鞘上,刀鞘回声而落,四十八寨门前六丈高的两扇铁门收回一声刺耳的尖鸣,“咣当”一下合上了。
随后他眸子一转,又不轻不重地刺了周以棠一句,笑眯眯地说道:“鲲鹏浅滩之困,苍龙折角之痛,我等河鲫听不明白,先生不必跟夏虫语冰。”
周翡才不听那套,她不知又从哪找了一把差未几的窄背刀,离着数丈远就把铁鞘一扔,堪堪卡住了铁栅,两个岗哨一人持刀,一人持枪,同时脱手截她,周翡一弓腰,长刀后背,将两人兵刃弹开,侧身硬闯,庙门间顿时落下七八个守门弟子,团团将她围住。
“本来是‘飞卿’将军,幸甚。”周以棠一指周翡那卡得结健结实的刀鞘,说道,“这孩子让我宠坏了,拧得很,叫将军见笑了,我双手经脉已断,可否请将军搭把手?”
周翡不吭声,奋力地将那些压着她的刀剑往上推去,她一口气清楚已经到了头,胸口一阵刺痛,仍然负气似的半寸也不肯撤退。
周翡猝然转头,睁大了眼睛。
周以棠顿了顿,转头看了一眼,前来接他的人中,为首一个是个三十五六的男人,一身黑甲,身形精干利落,见周以棠目光扫过来,那穿黑甲的人立即上前道:“末将闻煜,受命护送先生前去金陵,您有甚么叮咛?”
那天,四十八寨漫山的苍翠欲落,碧涛如海,轻风扫过,簌簌而鸣。
周以棠道:“你去跟大当家讨一块令牌,就说我要的,这位小兄弟是我的客人,请她放行。”
“她还小,不懂事。”周以棠摇点头,哈腰捡起那一截铁刀鞘,它先是被铁门卡,又被闻煜弹了一下,上面顿时多了两个凸起,周以棠便向周翡道,“这刀普通,今后爹替你寻把好的。”
周以棠见他满嘴跑马,没一句人话,干脆也不问了,冲他拱拱手,号召上周翡,渐渐地走了。
那天以后,周翡就没再见过谢公子,传闻是已经下山走了,还替周以棠带走了一封信。
李瑾容将双手拢入长袖中:“你如果走,今后今后,便与四十八寨再无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