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仲昆死的时候,北斗七人已去其三,剩下巨门、破军与武曲都有官职在身,已经不受这枚上不得台面的私印束缚,受此影响的,实际只要一个不爱管闲事的沈天枢。
童开阳怕沈天枢又出言不逊,忙插话道:“王爷何故单独上路,既然已出险,为何不回朝?”
沈天枢神采略微都雅了一些,想了想,又问道:“那么莫非你是要从千军万马中取来周存首级?”
童开阳听他这话音不对,有点大敌当前仍要兄弟阋于墙的意义,当下没敢接茬,拿眼角瞥沈天枢,却见那北斗之首却仍然捧着碗破凉水端坐,无动于衷。
沈天枢见了那印章,神采却俄然变了。
周翡当了好几天梁上君子,白日在王府浪荡,夜里回暗桩,始终没比及谢允,便不由得有些烦躁,不免将事情往坏处想,她一会思疑谢允能不能经得住长途跋涉,一会思疑他那心机深沉的皇叔对他不好,有一次半夜醒来,周翡恍忽间竟不知从哪升起一个动机――谢允会不会已经死了?
“此物乃是先父皇尚未称帝时所刻,厥后组建北斗,便将此物当作号令。”曹宁盯着沈天枢,一字一顿道,“不错,父皇将统统都留给了我大哥,只将这枚印给了我。”
沈天枢一贯感觉,北斗七人,只要童开阳与楚天权这一个半人配得上同他说话――童开阳是一个,楚天权是个寺人,是以只能算半个。
沈天枢呆了呆,内心俄然涌上一股败兴,他“哦”了一声,不言语了。
沈天枢端着一碗凉水,腚下如有千斤,坐着没动。
她内心重重地跳了一下,轻车熟路地找了个埋没的处所,居高临下望去,见一帮风尘仆仆的侍卫赶着车马进门,前脚刚到,流水似的犒赏便随之而来,宫灯飞舞,整条街都被轰动了,纷繁派出主子,伸着脖子往端王府那空了十多年的鬼宅张望。
他正想搜肠刮肚出几句说辞,俄然,沈天枢昂首,一双目光钢锥似的穿透木门与小院,直直地射了出去。
“周……周女人?”
刘有良一身盗汗,人就在身后,他竟然连一点声响都没闻声!
但是还不待他开口喝问,便听身后有人彬彬有礼地敲了几下门。
周翡探听到了“端王府”的位置,便仗着本身轻功卓绝,出来里里外外埠巡查了几圈,见赵渊做戏做全套,已经派人将王府的宅邸与花圃都休整一新,每天都有新的主子送来,看家护院的、休整院落的……另有一大帮环肥燕瘦的仙颜侍女,很像那么回事。
书房内一时冷场,曹宁也没有起火,他顿了顿,探手如怀中,取出一枚磨掉了一角的私印,放在桌上。
那小印上面刻着“四海宾服”四个字,很有些年初了,印章上头的龙纹被人把玩过无数次,摩得油光锃亮。
周翡本想在王府最气度的那间屋子房顶上坐一会,谁知这一去,却远远见到端王府灯火透明。
周翡呆坐很久,激灵一下回过神来,内心说不上撕心裂肺的难受,只是好似堵了一块石头,将近喘不上气来了。
童开阳心不在焉地端起来抿了一口,几乎当场喷出来――沈天枢竟然给他倒了一碗冷透了的凉水,连点碎茶叶梗都没有,凉水透亮清澈,诚笃地亮着碗底一道裂缝。
他在童开阳眼皮底下从旧都一起逃到济南,端赖这点直觉拯救,刘有良有些浑沌的脑筋里涌上一层凉意,一把抓住本身腰间佩剑。
他当下将佩剑抽出了两寸,猛地转头,便是一愣。
她实在躺不下去,便悄无声气地草草拢了一把头发,从窗口一跃而出,轻飘飘地上了屋顶,往端王府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