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童开阳与他了解多年,早知姓沈的是甚么尿性,也没当回事,反而一笑道:“大哥这是到了‘净水去雕饰’、‘返璞归真’的境地了。”
曹宁摇点头,笑道:“他如果真有在金陵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强行弹压世人的魄力,当年怎会被他皇叔暗害到那种境地?天子早就换小我当了。眼下的局面,对赵渊来讲是一动不如一静,对我们来讲则恰好相反,越是浑水,就越轻易摸鱼,我的人手还在军中,调集起来不过一两封信的事,只要充足乱,我们一定不能翻盘。”
童开阳低声道:“那边少不得向殿下讨个拥立之功了。”
沈天枢没瞥见,他刚一分开窗口,那扇关上的门扉便又翻开了。
赵渊恰好一只脚跨过门槛,脚步生生地顿住了。
他乃至当年也不再称呼“皇叔”。
赵渊说不出话来。
他话没说完,沈天枢便不耐烦听了,将凉水一饮而尽,硬邦邦地打断曹宁道:“我见旧主印,服从于你,理所该当,只是听你调派这一回,今后我们两不相欠,不必给我甚么功。”
曹宁说道:“若不是赵渊一天到晚将‘还政’二字挂在嘴边,又要掩耳盗铃地做甚么‘祭祖’‘立储’的典礼,没人说过他不正统。要我说,赵渊其人,可算是个当世的人物了,可不知为甚么,在提到一些事的时候他老是过分在乎,乃至于有点失了分寸……说不定这里头还真有甚么你我不晓得的猫腻。我瞧那位顶着化名好多年的‘谢兄’也不是甚么省油的灯,大抵不想早早放手人寰,不然何必在这节骨眼上弄出一个‘白骨传’?嘿嘿,南朝赵家,实在让人浮想连翩。”
童开阳忙道:“愿闻其详。”
“唱曲的没了。”童开阳斟了两杯酒,先恭恭敬敬地放了一杯在沈天枢面前,沈天枢却不给他面子,接过杯子直接从翻开的窗户里将酒倒了,本身兑了一杯白水。
但是不管凡人如何展转,太阳还是还是升起。
俄然,给他梳头的宫女“啊”了一声,“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奴婢该死!”
谢允话音一顿,又笑道:“将错就错,何尝不成,天子有紫微之光护体,何必在乎戋戋白骨魑魅?”
说完,他便自顾自地站了起来要走。
啧,操心恁多。
“富商”这才道:“沈先生,童大人,请坐。”
很快,睡不着的就不止是赵渊了。
木小乔那一嗓子仿佛仿佛一把各处生根的草籽,一夕之间,仿佛到处都在传唱那神神叨叨的白骨传,局势发酵太快,乃至于临时要禁已经来不及了,禁军一时发了昏,闻声谁唱了,便当场抓人。
天还黑着,谢允一边闭目养神,一边任凭下人们玩弄梳洗。
这一夜,湿漉漉的金陵街角,一家尚未打烊的小酒楼一角还亮着灯。
中间暗桩的人操着一口被本地人异化的软语问道:“如何,有人?”
曹宁道:“赵渊就是看上了他这个侄子病病歪歪,才敢立其为太子,恰好本日立储,明天储君就死了,他跟着假惺惺地哭一场,便算是‘还政’未果,今后更是名正言顺的天子。”
可哪怕是伶人伶人之流,也不能平白无端的抓,金陵夙来有雅气,文人骚客、达官朱紫等常有交友名伶与名妓的旧民风,禁卫刚一现身,立即引发了轩然大/波,因赵渊近年来手腕倔强,没有人敢公开质疑,暗里里的群情却甚嚣尘上。
赵渊沉默好久,说道:“梁卿但愿天下承平,南北一统,有人能将他和先帝的遗志担当下去,不要因为当年结局惨烈,便畏缩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