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费将军生前光荣未曾扳连妻儿，身后却终究难脱此劫。
“诸位乡亲！这些贼人手里沾了多少血泪性命？现在一死了之，倒是便宜他们了！”
这几天，女疯子不是在屋里闷着，就是在院里痴痴地坐着，周翡除了偷偷给吃的，一向也没如何留意过她。
她满心想着提刀冲出去，把那胆敢胡说八道的人舌头割下来，但是同时，她也非常清楚，以她的本领，充其量只够在这又黑又小的屋子里跟吴楚楚放一放狠话，哪怕再来一个周翡，也一定能碰得着北斗那些人一根汗毛。
谢允耳畔“嗡”一声，见四周很多人也同他一样――有的原地晃了晃，有的下认识地捂住了耳朵。
没有疯女人的歌声，仇天玑的声音便持续无屏无栏地远远飘了出去，他细细地说了朝廷如何贤明神武，如何定下剿匪大计，如何分化这些“鱼肉百姓”的反贼，打入他们的暗桩，操纵反贼们“分赃不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策反迷途知返之徒如此……
周翡内心嗤之以鼻：“甚么狗屁事理，读书念傻了。过火易怒又如何样，总比做一个被人无缘无端烧死的蝼蚁强。”
半晌后，白先生便带着主子“甲辰”，出了门，不着陈迹地融入了人群中。
谢允脸颊紧绷，隔着薄薄的□□，几近能看出他额角的青筋来，很久，他几不成闻地问道：“白先生，霍家堡本为江湖门派，就算将四下杂门小派收归一统，本也不过是些逞凶斗勇之徒，为何会俄然屯兵养马，大肆敛财？霍连涛自发得搭上了谁的船？”
周翡的手指勒着长刀的刀鞘，几次摩挲，将手指勒出了一条深深的印子。
谢允暗叹了口气，他晓得这些保护除了个个身怀绝技，庇护仆人安然以外，还是“替人”。
仇天玑没有喊，乃至没有决计大声说话，但是即便在最核心也能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那声音传出老远，入耳时，耳朵里好似给长针扎了一下似的，说不出的难过。
仇天玑高举双手，一只猎鹰吼怒下落在他小臂上，振起的翅膀凛冽带着锋锐的杀机。他大声道：“反贼翅膀尚未清除，有再建功者，仍然赏金三百！”
但是她感受这句话如果说出口，吴楚楚准得哭，便用力咽归去了。
而那偏僻的小院里，周翡扣紧了手中的长刀。
吴楚楚道：“我娘之前跟我说过，生民都在泥水里，每日受痛苦不得摆脱，最爱听的，不过就是‘清者不清，节女偷情，贤人藏污，贤能纳垢’，诸如此类，百听不厌，几次咀嚼也津津有味，那里容得下‘高洁’二字？”
明琛带着白先生、一个侍女青梅以及几个保护，在华容一带逗留的时候必定已经不短了，仿佛编造出一个天衣无缝的假身份，跟左邻右舍都混了个脸熟。
“寥完工泥碾作尘，是没有遗香的。”等那两人分开，吴楚楚俄然低声道。
老百姓们家里凑些散碎银两尚且不易，何曾见过一个个整齐摆列的小金元宝？
谢允快速一震，扭头望去，却没瞥见喊这话的人是谁。
禄存星的声音笼在全部华荣城上，小商小贩都围拢过来，四周的民居中，也有很多人推开窗户往外张望。县令大人府上，主子们三五一群地聚在一起窃保私语……
只见那仇天玑负手而立，用他那特别的声音开了腔：“想必诸位乡亲都还记得，几日前，一伙反贼路子此地，现已伏法……”
“等等，”谢允艰巨地说道，“我……我一个朋友现在或许也在城中，我怕她做出甚么打动事来。”
周翡一愣，低头看着她。
谢允蓦地上前，被白先生一把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