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周翡却只能憋在疯婆子的小院里。
“他会的。”谢允缓缓说道,“困住你,然后放出小道动静,说你在他手里,霍连涛不见得有震惊……但周先生自终南撤兵后,便将闻煜留下,现在那位‘飞卿’将军就驻扎在南北交界四周,来往此处,快马加鞭不过七八天,他是你比来的救兵,听到这个动静,他就算明知沈天枢使诈,顾忌你爹,也必会有所表示,现在南北固然长久停战、但可谓一触即发,闻飞卿有一点风吹草动,沈天枢立即就有来由借兵,以‘通敌叛国’之罪踏平了霍家堡。霍连涛不怕三五妙手,你说他怕不怕大兵压境?”
甲辰抬高声音回道:“沈天枢带人出城了。”
她这小破院固然不大,但架不住活口只要三只半,大部分时候都空荡荡的――周翡连伤,再被她雪上加霜一回,大部分时候都在躺着,正冒死养精蓄锐中,是以只能算半个。
明琛负手在屋里走了几步,舔了舔嘴唇,又振振有词道:“把我困在这有甚么用?霍连涛跟我才没有那么过命的友情,别说是困住我,就算活捉了我,霍连涛也不见得有甚么震惊。三哥方才也说了,霍家堡这会必定是防备森严,霍家堡这几年将南北洞庭的大小门派、武功妙手都给收罗了个遍,连活人死人山都成了他的助拳,他们如果事前有了筹办,沈天枢带着他的狗腿子亲身出马又有甚么用?我看那北斗也是白忙,没甚么好怕――另有,你让我写给霍连涛的那封信也过分危言耸听,霍家不会理睬的。”
谢允站在门口一转头。
谢允一只手撑着额头,坐在中间,却在不动如山地打着打盹。
周翡本来就是苦闷中强行找乐子,翻开那破书的第一页,忽视了小册子上的其他部分,只单单看那两顿点和短竖两种笔飘来飘去的笔划,发明它们竟然能连成一条线,构成了一个鬼画符。
《品德经》几千字,要细心研讨,能够研讨数年,以“不求甚解”的读法走马观花,半个时候看得完……至于用“周氏不求解”的读法,三两下就能翻完了。
周翡便有些吃力地爬起来,用手将乱七八糟的笔齐截点一点遮住,只顺着短竖和顿点往下画,对吴楚楚道:“你看这里,这一圈画下来,像不像一只噘嘴的山羊?”
谢允笑道:“足以以假乱真。”
谢允面不改色道:“吴费将军的家人乃是忠烈之士,又与我同业一场,天然是要想方设法援救,你是我的亲人,哪怕闯了天大的篓子,我也得出来替你清算,既然有分身之策,为甚么不消?你又不是标致女人,下次不要再问我这么没意义的话。”
明琛低声嘀咕道:“这不是也没有……”
这本手抄的《品德经》字也并不是很丑,只是非常不整齐,写得里出外进,行不成行列不成列,前几页统统的“点”和“短竖”都扭曲得非同平常,恨不能超脱到隔壁别的字头上,豁牙露齿地东西寥落。
“幸亏仇天玑误打误撞救了你一回,”谢允说道,“禄存追着吴家人到此,闹得满城风雨,打乱了沈天枢满盘的打算,要不然贪狼星站在你跟前,你都不见得认得他――到当时候,你看看再来两个白先生护不护得住你!”
周翡撑着心有成竹的面子,实在里子里半个主张都没有,唯恐吴楚楚三言两语问出她的秘闻,每天只好端着老羽士给她的《品德经》翻来覆去地看,做出一副“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闲散笃定。
明琛半晌说不出话来:“三哥,不至于如许吧……”
这时,“沈天枢”开了口,吐出来的倒是白先生的声音:“公子,三爷,瞧我这扮相如何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