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允看得直皱眉,四下寻摸了一番,俄然扭头冲进堆栈,不知从哪找了个铜盆出来,朗声道:“阿翡,宝贝来了,速战持久!”
周翡吃他的霉运已经吃撑了,一看他的行动,立即默契实足地连头都没回,横刀就砍,本来是方才那活鬼似的敲锣人不知如何往这边飘了过来。
“慢着!”
谢允话没说完,俄然一缩头。
此人轻功极高,再加上一身白衣,更加诡异可怖,恰好周翡的蜉蝣阵越走越熟,两人转眼间在原地转了约莫有七八圈,的确让旁观者都目炫狼籍。
敲锣人一撤手,铜锣四周立即长出了一圈利齿,那锣盾牌似的扣在他手臂上,活像扛了个刀枪不入的乌龟壳。
他这么多年到处闲逛,是不是仗着轻功好跑得快,满天下听墙根了?
周翡面无神采地接道:“去要饭。”
吴楚楚踌躇了一下,期呐呐艾地说道:“你、你们这就要走吗?东西都带齐了吗?”
花掌柜不知甚么时候潜到他身后,那小白脸暴怒之下心神失守,竟没能发觉,被独臂的花掌柜一掌打了个正着,他踉跄一下,不由自主地往前扑去,周翡毫不游移地一步迈上去,探手扭住那小白脸的小臂,一拉一拽中带了点分筋错骨的意义,“嘎啦”一声便将他的小臂枢纽卸了下来,同时接住吴楚楚,往身后一甩丢给谢允,提刀便要宰了对方。
周翡刀法为一绝,跟蜉蝣阵搭起来更是绝配,可这敲锣人抱着个可攻可守的铜锣盾牌,像个蜷在壳里的王八,教人无从下口,并且不管蜉蝣阵如何千变万化,他仿佛总能先一步发觉。锋利者常不能耐久,何况周翡年青,堆集不深,这么悠长地跟他磨下去也不是体例。
周翡惊诧道:“……‘山川剑’?”
他一手扶着马厩的木头柱子,惊魂不决似的抚胸道:“分寸呢,分寸呢?男人闪了腰是闹着玩的吗!”
周翡没听明白,心说姓“阴”还是姓“阳”有甚么辨别?
谢允的嘴张了又闭上,愣是没想出应当如何接这句话,哑然半晌,终究忍不住扶着腰笑了出来:“不错,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阿翡――这都能让你看出来?我真是越来越喜好你了!”
周翡转头一看,只见吴楚楚不知甚么时候也出来了,双手还抱着个小小的包裹,气喘吁吁的。
她本想问“会不会是他们认错人”,但是转念一想,闻煜固然同她萍水相逢,但看起来是个靠谱的人,应当不会犯这类错,因而话音一转,问道:“……是你投错胎了?”
他本意是劝说匪贼向善,不料匪贼一听到“同罪”二字,就放了一百二十个心,当即提起一脚便将谢依从房顶上踹了下去。
可惜,殷氏地处中原,不像四十八寨那样偏安一隅,有山川做樊篱,南北对峙的时候首当其冲,天然不能独善其身。
谢允像只九命猫,固然是滚下去的,但在空中非常伸展地翻了个身,落地时已经调剂好了姿式,几近悄无声气地飘落在马厩中间。
小白脸冲她眨眨眼睛,又笑道:“再说,我看起来莫非像个怕死的人?”
说着,他三下五除二从马厩中拖了两匹马出来,将一段缰绳丢给从房顶上跳下来的周翡:“放心,闻将军是你爹部下第一打手,青龙主从他手里讨不了甚么好处……咦?吴女人?”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用力,掐得吴楚楚真快断气了,颤抖得像一片秋后的枯叶。
谢允道:“打谁也不对啊,殴打百姓与殴打王子同罪……”
周翡动了杀心,心神天然落在手中刀柄上,长久地封闭了她的伶牙俐齿,一言不发地盯着那小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