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允重新购置了车马,跟她们俩凑在一起上了路,他倒是门路颇广,并且很能拼集,一点也看不出有个王爷出身。
他们仨清楚挤在一张不到三尺见方的小桌上,谁也没耳背,谢允和周翡之间却谁也不理睬谁,咳嗽一声都得让吴楚楚传话――幸亏吴蜜斯脾气好。
那对伉俪一向在堆栈里唱到很晚,周翡等人都已经回客房歇息了,还能闻声一楼传来细细的“咿呀”声,但看起来没甚么收成,《离恨楼》红得太久,世人每天听,已经有些听腻了,大多数人耳朵没在他们身上,也对女人的托盘熟视无睹。
谢允一点头,没表态。
吴楚楚:“……”
他有些站不直,能够是肺腑受了重创,亦或者是骨头断了,血迹斑斑的手扶着一侧的山石倒着粗气,眼睛望着已经崩塌大半的密道入口,有那么一时半晌,没有人晓得他在想些甚么。
凭甚么大声鼓噪的,永久都是那些卑鄙的、无耻的,凭甚么他们这些恶棍能堂而皇之地将二十年沉冤贴在脑门上招摇过市,而白骨已干的好人反而成了他们标榜的旗号?
周翡问道:“你呢?”
官方艺人是一对连说再唱的中年伉俪,丈夫是瞎子,老婆声音甜美,唱的恰好是“千岁忧”谢某某的《离恨楼》,唱完一圈,那老婆就端起一个托盘,在客人中间走一圈,她也不苦苦要求讨人嫌,倘如有人给钱,就悄悄巧盈地冲人敛衽一礼。
弱质纤纤的小女人尚且为了朋友不肯单独分开,何况是拿刀的人。
吴楚楚先是恍然大悟,随即又看了她一眼,思疑周翡在指桑骂槐,找碴气谢允。
杂面饼里甚么都掺,喂马喂猪的东西一应俱全,就是没有“面”,这饼子吃起来又干又硬,卡在嗓子眼里,不管如何也咽不下去,吴楚楚怕别人嫌她娇气,也没张扬,吃一口便拿凉水往下冲一冲。她胃口本来就不大,这么一来,差未几能灌个水饱,半块饼够了,显得非常省钱好赡养。
周翡小声对她说道:“他是不是还来劲了?”
吴楚楚冷静地摇点头,偏头去看周翡。
吴楚楚却莫名地诘问道:“那里?”
他们三个还真没在衡山赶上青龙主那帮狗腿子,看来这年代间,做恶人的也得有点机警气才行,不然恐怕等不到坏出境地,便“出师未捷”了。
周翡本来没吭声,见她看过来,才一点头道:“我回蜀中。”
周翡本来在揣摩着跟吴楚楚从何提及,成果一昂首,恰好发明谢允套好了马车站在不远处,仿佛也在等她的答案――不过一见她目光扫过来,谢允立即别开眼看天看地,摆出一副“不听不听我就不听”的欠抽样。
吴楚楚为可贵快把身下的长凳坐穿了,蚊子似的嗡嗡道:“阿翡问……谢公子,你呢?”
周翡想起殷沛在三春堆栈里装蒜时说的那些话,有些是意味深长的教唆诽谤,有些却又模糊带了点不想让纪云沉死的意义。
乱世里本就没有国法,如果道义也黯然失声,那么此中轻易偷生的人们,另有甚么可期盼的呢?
周翡已经见地了“一样米养百样人”,晓得“以己度人”乃是大谬不然,这些动机在她内心一闪,便沉沉地落了下去,不再推断了。
那么十余年的哺育之恩又如何算呢?
周翡匡扶道义的女侠之心被暴起的老练推了个屁股蹲,迅雷不及掩耳地败退了
吴楚楚想了想,又问道:“你当时那么信赖纪大侠吗?”
殷沛置若罔闻,将有几分淡然的目光从密道口上移开,抬手清算了一下本身狼藉的发丝和外套,一脸倨傲地抬脚与谢允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