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见袭人神采紫涨,料着不好,忙开口道:“真真颦儿是个会说话的。只张口就把差事交到人家那边。若劝的好,你便当一个保举有力的功绩,若劝不好,便是人家没有本领,也不与你相干。你们可瞧瞧,这得是多少心眼子想出这么好主张呢。”
因着将近过年,王夫人并凤姐儿是当家的太太奶奶,自有很多事情摒挡,宝钗黛玉并着三春,只日日在贾母处顽笑。这一日早,因着内里冷,世人都在宝玉屋子坐着顽。贾政叫了宝玉去,大家只瞧着宝玉万般不甘心的去了,宝钗先笑道:“宝兄弟这模样,那里是去见姨父?竟比上疆场更难些呢。”
宝玉低着头道:“学了的。先生给留了文章并让我抄些大字的。”
黛玉嘲笑道:“这倒奇了,如何我就成了能劝的了?端庄你该去找宝姐姐。太太才夸了宝姐姐慎重能劝人的,你倒忘了?放着真佛不拜,却来求我,岂不是本末倒置?”
贾政略一点头,才道:“你学里学到那里了?”贾环便说了一处,贾政道:“那你方才背的是没学过的?”贾环应了声是,又道:“学里先生说,读书百遍,其义自见。是以我想着,固然没学,我只多看多记,再学时也是有好处的。”
宝玉原听了滚字,内心正喜不必捱着了。岂料还不能走,低头丧脑的出去,贾政又气得直呼“孽障”。贾环忙上前两步道:“老爷先别活力,二哥哥真是病的短长呢。我听姨娘说,那早晨,太太并老太太都畴昔瞧了,最后还是林姐姐的丫头紫鹃来了,二哥哥才好了。传闻现在还是让紫鹃守着才气好呢。可见二哥哥是真病了,神态尚不太清呢。”
“不过白冷着些,甚么大病!”贾政却更怒,喝道,“都是老太太并太太惯坏了你!这些日子你不进学,在家可学功课?”
贾政便捡了题目问他两个。宝玉自来聪明,又有急才,若到平时,贾环实是不及他的。何如一到了贾政跟前,宝玉便有多少的聪明也都通不见了,只吓得如避猫鼠普通,比起平时十不及一了。贾政现在只要宝玉一个嫡子,恰是对他寄予厚望的。目睹宝玉畏缩不堪,说的话也有些语无伦次,竟还比不上贾环展样风雅。一时内心气急,只道:“孽障!可见平常并不消功,只来哄弄!”说着便一拍桌子,喝道,“还不滚出去!就在廊下检验,何时这书说得清楚明白,何时出去!”
迎春看着难堪,方拿了一本画册要与黛玉同看,便听得门帘处响,竟是司棋出去,笑着请了安对迎春道:“女人快回家吧,二奶奶叫你去呢。”
贾政听得内心不住点头,看贾环更加扎眼。想起本日归正无事,不如考校了儿子们学问。是以一面叫了贾环进书房,一面又打发人去叫宝玉。进了屋子,又略问了贾环几句,凡是学了的,答的倒都还好,有没学的,三句里倒也能说对一句。又等了一会儿,才见宝玉渐渐出去,贾政便不悦道:“我的话也不顶用了,如许磨磨蹭蹭!”
宝玉嗫嚅着不敢说话,贾环忙道:“老爷别活力,我才听姨娘说,二哥哥生了病的,想来还未曾好。故此来的慢了。”
黛玉笑道:“他若真读书了,何必怕问?多数是借着读书幌子又做别的呢。”说着便走到妆台前,只掀了那青花水纹的瓷盅来,内里便是一排十根的玉簪花棒,只瞧着袭人道,“二哥哥的心机,都在打扮女孩儿身上,如何肯去读书呢。”说着本身便笑了。
探春这几日表情极差,王夫人指着读书并做女红的事,说了她很多,竟不知如何还提到了给宝玉做鞋之事,言辞里是说老爷晓得了,责宝玉奢糜,怪她带累宝玉挨骂。她如何敢驳?只得认错,这几日又日日去给太太存候,又样样在乎服侍,只不见王夫人展颜,心内恐怕王夫人嫌弃了她。此时见宝钗说话,忙不迭跟着道:“二哥哥实在书读的不差,只不知为何单怕老爷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