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只得从命,出了宫,便直奔荣国府而去。荣府里大开中门,贾赦贾政并贾琏都在内里迎着,林如海与两位内兄稍叙几句,又受了贾琏的礼,方入内来见贾母。
她本日一见父亲,本是极欢畅的,只是想起父女不日又要分开,便心中凄然,现在又听贾母提早母亲,便也禁不住,只上前给父亲施礼问安,也拉了林如海袖子哭了起来。
君臣见礼以后,林如海便呈上盐政一年赋税等支出账册,等贤人看了几页放下后,便跪禀道:“禀圣上,臣现在病体蕉萃,家中又有弱女无人顾问,请辞盐政之事,求圣上准奏。”
贾母想了想便道:“就说我身子不好,玉儿留在身边陪我呢。眼看她父亲就要来的,现在送出去倒像甚么?”王夫人应着,便去回了韩家帖子,韩林氏没法,只好等林如海来京再做计算。
这一日林如海终究到京,只来不及到贾府,便要直接进宫面圣去了。先到永寿宫觐见老贤人,他自来是老贤人看重的人,天然多有嘉奖;随后便去了勤政殿,见了当今贤人。
贾母早带了黛玉在身边候着,一见林如海出去,大礼拜了,口称岳母大人。贾母忙让起了,眼里早流下泪来:“自你出任,十几年都不见。现在好不轻易能见,只可惜我敏儿见不到了。”一时世人都悄悄悲伤落泪,独黛玉更伤到非常。
林如海瞧见这两个孩子,先来的身量清癯些,只穿戴青蓝棉绸长袍,束一条青紫色暗纹腰带,靛蓝带子系着头发,低眉扎眼;后到的面如清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发上戴着赤金嵌宝小冠,身上金红两色织锦百蝶穿花的长袍,项上又挂着一个赤金蟠螭项圈,下系着一块美玉,想来便是自下生带来的那一块了。
“林卿何出此言?”贤人只道,“你盐政管的极好,父皇也极重你的。朕还想着,有你在,江南盐路上,可放心些。”林如海只道:“上皇谬赏,臣愧不敢当。身在其位,不能为圣上分忧,只怕孤负圣上洪恩,故而请辞。”贤人却道:“朕晓得,你只做就是。请辞一事,不必再提。”
林如海忙道:“好教岳母晓得,小婿此次入京述职,乃是贤人即位背面一次,是以烦琐很多,住在岳母这里多有不便。我早叫人清算了京中旧宅,这些光阴,我便想带玉儿去那边住,还请岳母包涵。”
贾母道:“仓促清算的,如何能好?你们男人家倒好拼集的,只我玉儿却不能委曲。”林如海道:“岳母说的极是。小婿也只这一个女儿,如何肯委曲?因怕劳动了岳母,玉儿的院子是托了她姑母清算的,色色都是齐备了的。”
贾政瞧着本日宝玉到未曾畏缩,心下稍安。并不知本日来前,贾母已叮嘱了很多,只道林姑父是林mm远亲之父,如果不能得他欢乐,天然林mm也不欢乐的。宝玉为着林mm欢乐,便是再怕也不敢暴露来的,是以天然风雅很多。
林如海忙谢了贾母,又有贾赦贾政并着贾琏请他前面退席。贾赦是个只爱酒色的,贾政又自命端方,贾琏倒情味些,只是席上辈分小,说不得话。是以这席上竟淡淡的,直到提及儿孙读书事情来,贾政才略欢畅些,举杯道:“如海是前科的探花,文采自不必说。只我那孽障们都不成器,你若肯点拨一二,倒是他们福分。”
略等着大师都好了些,林如海方又施礼道:“玉儿自小便长在岳母身边,多亏岳母细心教诲,如海与夫人都感念岳母大恩。”
林如海道:“兄长说的过了,你一贯教子甚严,想来侄儿们都是好的。”贾琏便道:“二叔,今儿姑父恰好也在,何不叫了宝兄弟和环兄弟来,让姑父考校一番,也晓得他们现在水准。”贾政点头道:“琏儿说的有理。”便命人去叫宝玉并贾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