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工夫吃酒做耍,赏梅宴客,待到过了晌午,方算告终。韩林氏只叫人看着清算,自家便要歇歇,又叮嘱黛玉回房小睡。黛玉明天头一次宴客,不免更兴头些,弦音替她清算了衣裳金饰,又换了家常穿戴,黛玉却只是拿了本诗集歪到榻上闲翻几页,并不肯睡。
韩林氏忙笑着阻道:“夫人存候心吧,那暖阁里都是新镶的玻璃窗子,女孩儿们赏花,既能看的清楚,也冷不着,又不竭了顽乐。她们女孩儿可贵聚在一处,我们竟不必去管。”
几位夫人多有拥戴,韩林氏笑道:“我年青时也不是心细的,现在倒敢夸口?这女孩儿们的事儿,都是交予我侄女儿黛玉办的,她随了她父亲,最是心细,这主张便是她想出来的。”
黛玉命紫藤叫厨房做了各色精美糕点并消食的果茶,那点心一个个都只要桂圆大小,做成了各式花草,又有十二生肖,用粉瓷缠枝莲纹盘子端上来,色彩各别,很成心趣。小几上有双陆、围棋,只供女孩儿们作戏,书案上又陈着笔墨纸砚及各色颜料,预备着一会子赏花来了兴趣便画上一副。
座中人都知这黛玉是江南盐政林如海的女儿,这位子不过是三品官,倒是极要紧的差事。是以夸奖更朴拙很多,又有夫人公开里问了黛玉的年纪,韩林氏只做不知,号召各家夫人太太赏梅退席。
白露忙笑道:“是奴婢的不是了,奴婢这就去看看厨房里的点心可做好了,端来给女人尝尝口味。”
韩林氏对劲笑道:“今儿穿得好,既不薄了本身又不压客。看出是费了心的,正该赏你的丫头。”黛玉忽拿了帕子一笑,韩林氏奇道:“不过是说赏你的丫头,竟就这么乐了?”黛玉仍笑道:“我那里是为本身呢?不过是想着白露姐姐了。想来他讨了几次赏都未曾得,姑母却又要赏我的丫头。只怕贰内心烦我呢,我便先替他说了,不然只怕一会子又要说呢。”
传闻是用了玻璃窗子赏花,大半夫人放下心来,又有京营批示参将家的夫人赞道:“我一贯是个粗心的,是以等闲不敢下帖子呢,只怕办的不好。如有夫人如许心机,我可骇甚么,竟是念了佛呢。”
世人都笑,白露忙笑着上前道:“女人竟是最懂我的,现在我倒真不好说了。”韩林氏也笑道:“只一早晨不见,你倒成了巧嘴的了,我听着这竟是替她讨赏呢。”黛玉抿了嘴笑道:“姑母本身喜好要赏,我倒是没说的。”韩林氏道:“你这没说的,比那说了的还短长呢。也罢,我屋里并你屋里两个大丫头,都一道赏了罢。”说罢,本身又笑道:“也免得你们女人再操心来磨我。”几个丫头得了赏,又各自拜谢韩林氏黛玉。姑侄两个说着话,便在屋中摆了饭。一时饭毕,便各自预备着迎客。
将将到了日子,这日一早,黛玉便清算了来给韩林氏存候。韩林氏见黛玉梳了时新小髻,带了一支虫草镶珊瑚珠绞丝金环,插着金点翠珍珠流苏长簪,发上又有一个金点翠小蔷薇花钿,耳上一对金镶珊瑚梅花坠子。身上穿了一件霞色撒花缂丝掐金兰纹白狐里小袄,戴了卷草纹胡蝶宝石领扣,腰上束一条青金闪缎双环快意绦,下系着一条月白裙子,遍刺着缕金折枝小葵花,瞧上去清丽高雅又贵气。
琴语瞧着也没法,晓得女人脾气倔,又想着这阵子女人精力也好,竟不像劳累的,便随了她去,只和弦音拿了针线坐在内里守着,替黛玉做些内里衣裳。琴语错眼瞧见春柳在外头探头探脑,却又不出去,便本身掀了帘子出去,低声道:“作死的小蹄子,女人正歇着呢,你不这会子歇了去,又做甚么?”春柳嘻嘻笑道:“琴语姐姐,我传闻今儿太太赏了你们呢。但是真的?”琴语嘲笑道:“是真的如何?这也值当的你躲躲藏藏来问,更加没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