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道:“这也有些过了,环哥儿倒有多大委曲,做姐姐的,还不能说上他几句了?就真冤枉,也不过是说开罢了,没得如许闹的,那里是大师子做派?侍书毕竟是你得用的,只罚一个月罢,尽够给环哥儿出气的了。”
且说探春带了侍书来王夫人处,进了门便跪在地上道:“女儿本日做了错事,求太太惩罚。”
薛阿姨又哭了会子才道:“如本年关,铺子里掌柜的拢了账来,竟多是赔的。你哥哥又不管这些,我传闻又现支了三千两银子不知做甚么去了。这叫我如何放得下心呢。”
王夫人也不让她起来,却对探春道:“探丫头,你也大了,家里的端方你也是晓得的。环哥儿跟着姨娘,养成了阿谁模样,只你从小到了老太太身边,色色都清算好的。别跟着那起子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学!”
薛阿姨一想,倒也是个别例,不由道:“我的儿,你若和你哥哥换换,我倒也能享几天清福呢。”
说完,也不等贾环再说,就教人送了他归去,只说这事完了。贾环恨得眼里冒火,只狠盯了探春一眼便出去了。剩下赵姨娘一小我跪在地上,擦着泪道:“还是太太公道。”
把赵姨娘打发走了,探春便仍旧清算了,要来抄经籍。王夫人道:“今儿便别抄了吧,我闹的头疼,正要歇一会子。”
宝钗此时心中沉闷,略劝了母亲几句,便想着到王夫人处说话。正巧瞥见探春出来,忙喊了她。
说完又骂扫把星,香菱只低头瑟缩着,瞧着不幸。宝钗叹道:“妈妈,你只骂她有甚么用?哥哥的性子,别人不晓得,我们还不清楚么?”
王夫人只看着贾环道:“环哥儿,可有这事?”
宝钗闻言便道:“那妈妈也不必哭,只等哥哥返来问他便是。”
立时就有两三个婆子出去,赵姨娘忙收了势,哭道:“太太,环儿不过是去找三女人顽,不想倒被侍书那丫头混赖,硬说他偷了三女人的金钗!求着太太给我们做主呢!”
薛阿姨只是哭:“我的儿,现在如何办才好?”
探春只不肯,跪在地上把本日之事细细说了,又道:“女儿冤枉了环兄弟,只怕姨娘环儿内心都有疙瘩,求太太罚了我,我再给环兄弟赔不是去。”
探春笑道:“宝姐姐是来陪太太的罢?太太才刚说累,正歇着呢。”
王夫人沉了脸,道:“成甚么模样?我屋里也是你闹的!如果委曲,只回屋子里去闹够了再来讲!”
探春忙道:“环兄弟委曲大了,我看,便罚她一年代例,让她长长记性!”
王夫人嗯了一声,又道:“他小人家,不免想不明白,你好好跟他说罢,只别大呼大嚷的失了体统。”
王夫人捻捻佛珠,才道:“甚么大事?不值当的。你且先起来,正巧我这里有经卷要抄,你是写的一手好字的,便帮我抄一抄,也是替你小人家积福。”
王夫人正坐在炕上看票据,慢条斯理的命金钏收了,才道:“探丫头这是如何了?先起来再说。”
探春却道:“宝姐姐若不嫌,便来我屋里坐一会子罢。”宝钗笑应着,便与她一同去了。
探春忙站起来,笑道:“替太太抄经恰是福分呢,幸亏我今儿赶得正巧。”说着便过来,金钏与侍书都忙过来奉侍,正除金饰紧袖子的工夫,模糊闻声内里传来骂声。
王夫人道:“罢了,也不是甚么大事。刚探丫头来,跪在地上说冤枉了你,可见她并不是用心。只怪丫头们惫懒,倒让主子委曲。探丫头,你看要如何措置侍书呢?”
宝钗此时,忽觉心中极累。想到黛玉固然母亲早亡,又无姊妹兄弟,却有一个好父亲为她撑腰,又有一个姑母心疼,整日不必操心机谋,另有闲情做那磨人的点心。本身有才有貌,比之贾家如许的公侯蜜斯也不差甚么,恰好出身商贾,又有如许不争气的兄长,偶然想想,还不如没有的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