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濯慎重地对姜先道:“申王的欲-望是没有尽头的,获得的越多,想要的便越多。做太子的时候,只想做国君,做了国君,又想做王。成了王,又感觉进贡的诸侯太少。”
夯土的通衢,路面微有不平。数名布衣佩剑的青年男人,围跟着采风官奚简的坐车。拉车的双马匀速奔驰着,奚简偶然抚玩风景,将广大的袖子上捋,挂在肩上,暴露两条皮肤松驰的胳膊,执一柄大葵扇冒死地摇。天热还在其次,心躁。转头向身后看去,也只能瞥见本身的车壁。
姜先听到这里,眼睛不由一亮,问道:“圣王诸侯有一千八百国,现在只剩八百,他是想像一百九十二年前的圣王一样吗?”
奚简是申王的采风官随行只稀有名门生弟子,而姜先有虎将甲士。
随后数日,垂垂深切南君之国,不竭有校尉代替护送。姜先每日洗眼也洗不过来,眼睛都洗红了。到得王城外之馆驿,已是初夏,姜先有苦衷,又歇息不好,更加惨白削瘦了。
可惜唐公已亡、申王想兼并唐国以扩大分力真正地“王天下”。姜先的母亲在被陈侯接回娘家之前,被迫借口卜筮倒霉,令独子远行,名为游学,实是出亡蛮荒。
姜先右手成拳,抵在唇边咳嗽了两声:“我免得,”又皱眉说了一句,“那些蛮夷。”语气带了点轻视,又带了点自嘲。
还不如他身后只穿土布窄筒的单裤单褂的侍从扎眼呢!
容濯见商讨已毕,唤坐在车厢外的小奴出去奉养茶水,任续则跳上马车,巡查鉴戒去了。
容濯咳嗽一声:“出行之前,臣便为公子筹划,一则游学避祸,二则沿途交友诸侯,三则或遇俊贤收归己用,待公子长大,好回归故国,重掌先人基业。此地离王畿两千里,是申王的手伸不到的处所。固然地处蛮荒,潮热多瘴气,传闻土著却有避瘴解毒的良方。传闻险山恶水常出灵药,若端的有效,为了公子身材,多盘桓些光阴也是值得的。”
“可惜圣王只要一个,连他的儿子们也没一个能做到他那样。”任续生出些感慨来。
睡梦中如有所感,姜先坐了起来,疾步走到窗边,翻开了竹帘,窗外一株古树上,坐着一个小女孩。
姜先叹道:“好罢。”
容濯道:“蛮夷也有蛮夷的用处。”内心也有些难过。对蛮荒漠人规矩,他的内心也是有些不舒畅的。
姜先神采不好,礼节却还殷勤,行动间不自发带着一些“文明上邦”的傲气。那守官见他面色惨白,很有些病相,行完礼还体贴肠扣问:“公子是否水土不平?且饮些本地下火解瘟的青饮,到了王城,我王宫中有良医。”
北国暮春,阳光已经带上了几分炽热。
车队仆人姜先只要八岁,年纪虽小,来头却大。父亲是唐国国君,母亲是陈侯之女。天子申王与他本家,是他父亲的族兄。是再端方不过的王族公子。
姜先低声咕哝道:“我要取水洗眼睛。”
令奚简坐立不安的人就在他前面半箭之地。那是一列庞大豪华的车队,以一辆富丽的驷马车为首,百余甲士执戈保护,又有两辆驷马车相随。最后数辆装载着箱笼的马车,车后跟着数名奴婢打扮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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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是奚简走南闯北好些年,见到的奇装异服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还能规矩殷勤地与守官酬酢,扣问几日可到“王城”。
君臣三人,无一将奚简放在眼里,容濯结束了明天的课程以后,略提了一下奚简:“采风官本是采官方歌谣,使王者不出户牖,尽知天下之苦。申王的采风官,偶然也兼密探。公子去国已远,奚简的心不在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