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是巧了呢。”范安语笑嘻嘻的收回看向岳钟琪的目光,亲热的拉着我的手笑道,“我今儿正巧从天香斋过,瞧见了新上的胭脂,是拿当年的新桂花晒干磨成细粉又掺了茉莉珍珠粉,闻起来啊香极了。我晓得玉娘你最喜桂花香便买来送你喽,没想着咱俩情意如此想通呢。”边说着边拉着我上楼。
亭外,一片安寂。我端坐于筝前,十指纷飞,如淙淙流水,叮当如珠。如山涧泉鸣,似环佩铃响。《汉宫秋月》,柔嫩漂渺,如雾如烟,好似汉宫宫女在那高高的宫墙中说不尽的欲语还休,倏忽回转之际却俄然变得极其铿锵有力,有抑有扬。如同盛开的桂花,悄悄的,开放在喧闹的夜空中,香气四溢却又摄人灵魂。
“我倒是得悄悄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范文龙边骂边拆开信,这边骂的话音还式微,神采已经过红转黑又由黒转绿,就连腿也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这…这…”边说着边昂首望后院的黑暗中张望,仿佛黑暗中有着凶悍的野兽,一不留意便会将他吃的骨头都不剩!他边看着边面色惊骇的朝着门外跑去,甚么都不管不顾了!
他一句话噎得我说不出话来,内心竟不知该是光荣还是失落。“还能是谁…落落啊…嗯…另有,毓敏弘暾呢?都好么?”
我摇点头,“不会。范文龙专门捡着本日来闹可不就是趁着岳大哥不在么?前些日子见他还说要去同洲办差,明天是断断回不来的,再说了,范文龙他爹是从二品的大员,范文龙如何会惧岳钟琪呢?”
我掀帘走出,亭外的客人具朝前张望着,一时候叽叽喳喳好不热烈。我环顾一圈,达楞已不在,知必是去前头了。我略放心,微扬着脸等待何人台端。
“也是呢。”墨迹也是满脸的疑问,“会是谁呢…”话没说完,便是一脸惊诧的看向我身后,面色诡异,嘴唇竟也颤抖起来。
墨迹还没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嗫喏着点头。我攥住墨迹的手,替她答着,“是啊。我做主,把墨迹许给达楞了。”
“是的。年大人好耳力。”我又将茶碗上给岳钟琪,在茶香中刚好对上他的眼,一片深暗。“妾身本籍乃是此地,后随父母远赴都城,因为一些启事,妾身单独返来了。幸得岳大人庇佑。”
我顺着墨迹的指的方向看畴昔,只一眼,手脚已具麻痹,像三九天兜头浇下一盆含着冰渣子的水,重新到脚冷了个透。脑筋里像进了几百个铜锣一齐敲响,耳朵里嗡嗡响个不断!——十三阿哥一身天青掐丝快意蝠纹府绸长袍,笑意盈盈的望着我们。那样的笑意落在我眼里如同修罗恶魔的浅笑!他晓得了!他晓得我在这里了!
我一身浅瑰紫百翎锦金蔓枝海棠月桂裙,如墨的青丝绾成个倭堕髻,髻上数枚云母紫水晶同心花钿闪动着灼灼光芒,玉簪并着一支海棠金玉流苏钗斜斜待到簪着。流苏随风而起,隔着绣着圆月金桂的丝帕扫在脸颊上凉凉的。月海亭内插着几枝新折的桂花,秋风缓缓,甜香潆绕。
“走?”我与达楞对视一眼,无法笑道,“哪有那么轻易?”
“好久未见年大人,想寻个说话的地儿,偌大的西安城竟没个去处。玉娘这儿温馨高雅,大晌午的也饮不得酒,便来品品茶了。”岳钟琪浅含笑着,如许的笑既不靠近也不冷淡。
“迎娶?我一与你无父母之命二无媒人之言三无婚约之说。这么说来范二公子是筹办强抢民女么?”我立于亭上,比范文龙高出三个台阶,居高临下的鄙视着他。“在坐着数十人,范二公子是筹办着本日强抢我回家,明日便被百姓们的口水淹死么?再说了,范二公子无所谓惧,不怕言官参上一本说教子没法为害乡里让令尊宦途尽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