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未曾接话,只淡淡的谛视着她。要说郭姨娘也是个美人,一身玫瑰紫金线绣暗花夹棉长裙,乌黑稠密的发盘了个娇媚的灵虚髻斜斜插着几支凤头金簪,说话间一双丹凤眼傲视生辉,身形有如少女普通纤秾合度,怪不得郭姨娘年近四旬却迷得范大人七荤八素。提及范大人也是个成心机的。大安闲开张没多久,我与范安语在街边闲逛时偶尔遇见范大人,我因着避嫌侧着身子避到一边,不过还是打量了几眼——未着官服,身量不高,瘦瘦干巴的模样,半边头发已白,颧骨颇高,眼睛不大却敞亮有神。父女两人仅仅说了两三句话,草草分开。以后安语神采就不好,也没啥逛街的心机。过了一段时候见到岳钟琪,一时猎奇问起范大人,这才晓得范大人是山西太原人氏,暮年豪门出身,可范夫人倒是山西太谷曹家五房嫡出蜜斯,许是敬慕范大人才调横溢而下嫁于他。因着曹家的干系,范大人师从时为山西巡抚现任户部尚书的马齐马中堂!至此,范大人官运亨通,未及四旬便是从二品的处所大员。至于郭姨娘,原是范夫人的陪嫁丫头,二八韶华,如同凌晨感染着露水的玫瑰花,鲜嫩甜美,再加上曹氏本是大师族,即便是个丫头也养的比浅显人家蜜斯细法。矜持貌美的她如何能甘心做个服侍人的奴婢?范夫人身子不好,生下嫡宗子后更加衰弱,机遇偶合下,郭姨娘爬了主子的床,翻身做了主子。
“玉娘你来西安城也有着几年了吧?”郭姨娘好似没听出我的讽刺之意般的说道,“东美一表人才,时不时光临大安闲,玉娘你天然与他熟悉,他的品德就连我们四蜜斯也连连奖饰呢!”
岳钟琪似松了口气,自我劈面坐下,他端起茶碗细细的抿着,“嗯…婢女清冽配上冻顶乌龙,回味悠长。”不过几口,岳钟琪搁下茶碗,发笑道,“我还真是有些怕称你一声‘玉福晋’呢。”
云卷再纯真也能明白了前面那句的短长干系,收了笑意,有些惊骇的看着我。
我脚下一滞,眼风一扫五步外的车夫,朝着云意丢个眼色,小丫头立马会心,朝着车夫略略一福,“袁徒弟辛苦了。费事您一大早走这一趟,瞧这天寒地冻的快随我出去吃茶和缓和缓吧!”
我与安语对视一眼,郭姨娘得了经验当然是好,可范大人凉薄至此,更令民气寒。
“郭姨娘又错了,”我嘲笑着打断她,“许是姨娘没有与别人交心过,压根不晓得友情二字!”我略一顿,一脸讽刺道,“也是。姨娘满脑筋皆是勾引这等肮脏事,看到的人事自但是然也这么觉着了。”说罢,顺手将茶碗盖上,“再者,这间铺子连着城中其他几处铺子庄子都是范夫人陪嫁之物,至始至终不在布政使府公中,怎得变成‘你家’的了?”我懒懒的打个哈欠,微眯着眼道,“时候不早了,我也懒得和你打甚么机锋,姨娘还请自便吧。哦——本日姨娘在大安闲茶点钱算我请你,本来包间送的茶具就免了吧,免得姨娘瞥见内心头堵得慌!对了,外头风大雪大,姨娘年事也不小了,万一不谨慎磕着碰到那可不美。”说完压根不给郭姨娘接话的机遇转脸对着那小丫头叮咛道,“好生扶着你家姨娘,大安闲里头东西样样代价不菲。”
再见岳钟琪,已近年关。
云舒云卷虽知我和胤禛的干系,但不知八阿哥那层。在西安城中两年光阴,多少也对城中局势有所体味——除非范大人完整老胡涂了才会由着郭姨娘率性妄为,安语作为他和泰初曹家的嫡女,如许的干系本就含金无数;岳钟琪也说过,岳范两家乃世交,他与安语走的也近,想来两边长辈有着攀亲的意义,怕是等着安语来岁选秀再说。岳钟琪幼年有为,家世好,又得年羹尧青睐,出人头地是迟早的事儿;岳家虽说也是世家,可这一脉拿得脱手的也仅一个岳钟琪,天然想与太谷曹家走的近些。毕竟,锦上添花这事儿,谁都不嫌多。能从一介布衣做到二品大员,靠的天然不美满是马齐和曹家,范大人本来就是个八面小巧的剔透人儿,八月十五范文龙在我这儿闹了一出以后再也没见人,只怕是范大人已明白那晚威胁范文龙的人是谁,年羹尧明里暗里照顾大安闲很多,像范大人这类在宦海浸淫数十年,七窍小巧心的人,必定明白也不是他能获咎的起的。以是,郭姨娘归去爱如何闹都随她,归正对我对大安闲不会有涓滴影响。嗯…范大人师从马齐,郭姨娘又有个在八爷府上做通房的堂姐,如许说来该是向着八阿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