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时见幽人独来往,缥缈孤鸿影。惊起却转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孤单沙洲冷……”是苦读的墨客还是落魄的士子?是青楼的落寞或者他乡的羁旅?
就在这时,又是一声接一声的巨响,全部大理寺狱上空,烈火熊熊。赵德基、秦桧、万俟呙惊成一团,立决计识到除了岳鹏举伉俪,必然另有其别人在策应。
“鹏举,你不走,今晚陪我,好不好?从金营流亡的这些日子,我每天都很惊骇……”
当场格杀!
前面是一条冷巷子。
沿途,充满了他的上百名精锐和眼线,如暗处的魅影,安插在大宋都城的心脏,在帝国的毛细血管里蠢蠢而动。
岳鹏举伸脱手肘护住老婆:“十七姐,走左道。”
“鹏举,小时候我阿爹妈妈都叫我十七姐,你也叫我十七姐……”
他叫得撕心裂肺:“十七姐……”
花溶心慌意乱,脚步一歪,耳边传来震天的追杀声,前面是冲天的火光。张俊亲身带领雄师,疆场上屡战屡败,遇敌便逃,现在方第一次体味到“批示若定”、胜券在握的快感:“岳鹏举来了,杀!杀!杀!”
“没事,没事,快走……”
几盏灯笼,三五酒令,雪夜围坐,红泥小火。
冲天的火光,住民们紧闭流派,不敢作声。风雅的临安,第一次如此大动兵戈,比金军的淮扬残虐更加可骇。
…………
寒家声雪夜,谁待夜归人?
只要北国才有如许素净的红梅。
那是一抹极其诡异而妖娆的风景。雪夜奔驰的一对男女,男人身上已经如一只刺猬,像一只汇集箭簇的草人。他明晃晃的大刀上尽是血迹,刀锋已经硺出缺口,唯有他的身子还站得笔挺,奔驰的姿式微微前倾,护住本身左边的女人;而女人,脸是红的,衣服是红的,头发也是红的——如黑夜的红花——实在,她整小我都是黑的,但他不知为甚么当作了触目惊心的红,仿佛寒冬里早开的红梅。
一个不留!
她的头发已经完整散开,在风雪里飞舞,如某种明丽的女巫,又如某种高山上的奥秘仙子,握着小弓的手背尽是红——
当时呀,花开。
暗中的埋伏里,无数柄大刀砍过来,二人的身上、腿上、脚下、头颅……花溶行动踉跄,举步维艰,一刀从右边的肩肋划下,一阵炽热,汩汩的血液落满她的小弓,七彩的羽毛在逼近的火光里,全数变成素净的红色。
秦桧咀嚼着腮帮子,他的上百名亲卫队已经赶来,内心非常平静,对劲洋洋:“明天就趁机将岳鹏举一党一网打尽。”
他情不自禁地喊出声:“啊,十七姐……”
她伸脱手要拉住丈夫,却被岳鹏举伸出枷锁的双手一推,身后的利箭,如乌云普通射来,擦着耳边呼呼的风声。临安的城门已经不若开封的范围,但它还是紧闭,东南西北守城的兵士鼓噪成一团,他们方才获得号令,要闭门缉捕逃犯。
利箭射来,岳鹏举挥动手镣,扫落十几支箭簇,花溶在他身后,左支右绌。“十七姐,往左……”赵德基那么清楚地闻声岳鹏举的低喝声,充满严肃和力量。这个时候,千军万马下,他还是凛然无惧。
岳鹏举几近是抱起她,蹭蹭地跃起,脚踩在七八柄大刀上,腾空掠起,怀里的身子,那么沉重。
那是本身梦里的装潢。本身的梦,又将装点谁?
他的腿俄然有些发软,比统统的恶仗更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