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姊妹们相处得和谐，姐妹情深，自是极好，可这分寸却还需记取。如果别的倒也罢了，可那批锦缎倒是为你们到杨府赴宴所筹办，难不成你一个堂堂嫡女，穿得倒还不如大房的庶女？这让旁人如何看我们秦府，如何看我们四房，如何看我？”说到此处，秦四夫人周氏颇添了几分恼意。
秦若蕖忙道：“不是不是，母亲说的句句在理，是若蕖行事不周。”
“……先往右挪三寸，再往前挪一寸，不对不对，不敷一寸……”
秦若蕖垂着视线，这些年来虽早清楚父亲的冷酷性子，可每一回被这般冷待时，她还是会忍不住难过。明显小的时候爹爹是那样的心疼她，为甚么俄然就变了样呢？明显爹爹还是爹爹，她也还是她。
趁着周氏接茶的机会，她微微退开一步，行动缓慢地将身火线桌上摆放着的青釉花瓶往右再往前挪了挪，再若无其事地退回原处。
“没错，确是分毫不差。”
是的，长大一点都不好，如果没有长大，她还会是阿谁被爹爹捧动手心上心疼的小丫头；如果没有长大，她的爹爹还会是阿谁慈爱暖和的爹爹，她的娘亲、她的哥哥也还会在她的身边……
她的这个孙女儿一贯是个心宽的，能让她暴露这副神采的，独一人矣！
秦若蕖抬眸噘嘴不依地抗议：“您明晓得人家不是这个意义。”
挪过甚了！
小女人年约十四五岁，上着荼白对襟襦，下穿丁香色百褶裙，腰间系着长绦带，一头乌黑亮泽如锻的长发简朴地挽成髻，双手灵巧地在小腹前交叠，头略微垂着，几绺发丝轻柔地从耳后垂落，闻言偶或低低地‘嗯’一声，一双如含着两汪秋水的明眸却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中年女子身后花梨木方桌上的青釉花瓶。
周氏见状皱了皱眉头，有几分不悦隧道：“你这是做甚么？难不成我还说错了你？”
只当她抬眸再望向那花瓶时，不由烦恼地小扣了额头一记。
却又听对方问：“你怎的返来了？岚姨呢？”
见孙女儿果如本身所料那般被转移了重视力，再不纠结于父亲的冷待，她悄悄松了口气，亦陪着她东拉西扯地逗趣一阵，祖孙二人谈笑晏晏，仿佛方才那失落懊丧的气味向来曾存在过普通。
秦老夫人这才面露笑容，由着她扶着本身在软榻上坐下。
心中不由生出几分烦躁，她怕本身再对着这张脸会禁止不住那股想毁灭的打动。
“往左挪了……约莫1、2、三，嗯，挪了三寸，得往右边再挪归去。不可，还要再往前略挪一寸……”她眨巴眨巴眼睛，内心不住地嘀咕。
“祖母年纪大了，猜不透小女人的心机。”秦老夫人故作无法地摇点头，清楚是用心要闹她。
青玉先是不解她的去而复返，但见她连续贯的行动，又听她这话，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爹爹。”
荣寿院正房内，满头斑白的秦老夫人一面探着脑袋望向门外，一面不断地念叨着：“蕖丫头呢？怎的还不来？”
“四夫人怎的来了？”捧着浆洗洁净的衣物迈出去的青玉，不解地问。
他阖上眼眸深深地吸了口气，再不敢多看。
不太小半晌的工夫，外头便响起了熟谙的脚步声，秦老夫人脸上笑容更盛了。只当她看到耷拉着脑袋走进门来的秦若蕖时，稍一怔，刹时便明白当中内幕。
“才没有，祖母一点都不老，阿蕖也会一向孝敬祖母。”秦若蕖吃紧辩白。
秦若蕖拍鼓掌，望着阿谁终究被她分寸不差地挪回原位的花瓶，不觉得然地答复：“还不是为了那匹锦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