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不卑不亢地又福了福身:“二女人谬赞,不敢当。”
赵孟言本想倒返来拿些糕饼去喂鱼,哪晓得才走到门口就俄然闻声了“定国公”三个字,他下认识地愣住脚步,冷不丁听到了一个天大的奥妙。
见这宫女竟然装模作样听不出她的讽刺,陈二女人眸子子一转,又瞧了眼赵孟言,笑道:“女人也是好福分,我们深闺里的女儿家常日里都受父母教诲,不得随便见外男。但女人是宫里出来的人,又是皇上身边的知心人,想必是比我们这些闺中女子要见地多些。你瞧瞧,皇上不在,你与赵大人也能走到一处,这么热热烈闹的是要去哪儿呀?”
这话就有点古怪了,她一个小小宫女,被口口声声拿来与宫中的主子朱紫作比较,最后一句天子倚重她就更是别有深意了。
昭阳点头:“我从未去过淮北。当初皇上放逐我陆家满门,却仍然部下包涵,留了我这条血脉在都城。淮北坏境卑劣,我当时年纪尚浅,如果跟着放逐的囚队去了淮北,恐怕还在半路上就没命了。”
昭阳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侧头看眼不经意探听起来的赵孟言,确认他面上只是一派猎奇而非摸索,才若无其事道:“当时李家也只是刚起家,没有本日这么敷裕。何况是两家祖辈定下的娃娃亲,我表姐确切高嫁了。”
“怎的你入宫做宫女了,你表姐却嫁得这么好?你家里人一碗水也不晓得端平些。”
她是用心找茬了,用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冷嘲热讽,女儿家的名节如此首要,她却随口扯谈、瞎扯八道一气。
杨淑岚点头,末端苦笑道:“本觉得是场门当户对的婚事,哪晓得嫁过来才发明,大爷早就有了心上人,和他那青梅竹马的表妹情投意合、珠胎暗结。早些光阴,碍着定国公府的脸面,他还好声好气地求我让他纳了他表妹进门,他们定会对我恭恭敬敬,不会叫我受半点委曲。可厥后定国公府没了,一夕之间我没了背景,再加上公公也去了,大爷便挺直了腰板,再也不给我半点颜面。”
眼下她竟然到了天子跟前,到底有甚么诡计?
赵孟言快速拦下那小厮,眉头一挑,嘲笑着诘责:“这是哪家的待客之道?你这做主子的好大胆量,也不与仆人家通传一声就敢私行赶人,你就不怕你家大奶奶晓得你如此对待她娘家人,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陈二女人神采一变,攥动手里的绣花帕子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这位看上去温文尔雅的赵侍郎竟然会这么笑里藏刀地出言帮那宫女,还一来就是暴虐的戳刀子。
四月的阳光暖洋洋的,晒在身上真是说不出来的舒畅。沈姨娘看着这都丽堂皇的大宅,摸摸肚皮里的孩子,心道这统统都会是她与孩儿的。
赵孟言见状,顿了顿,把手里的果篮子也递了畴昔:“好不轻易来看望你表姐,空动手也不太好。”
她活在当明天子缔造的承平乱世里,怨着怨着,俄然有一天就怨不起来了。她的耳边满是奖饰天子的赞词,她瞥见大兴一次一次光复故乡,她亲眼目睹百姓安居乐业、都城里大家都悠然得意,她在宫里跟着玉姑姑过的日子也轻松安闲,她……
好不轻易到了门口,昭阳眼睛一阵一阵发酸,想到十多年没有见过一个亲人了,现在就要相见,心口有甚么东西一向汩汩往外冒,眼圈都在发烫。
她是有私心的,既然是大奶奶的娘家人来了,让这娘家人好都雅一看这府上到底谁当家,那也是极好的。当初她与大爷两情相悦,偏生老爷子要把甚么定国公府的蜜斯给娶进门来做媳妇,她恨得几近呕出血来。幸亏老天有眼,那定国公府很快就没了,老爷子一走,这大奶奶也只是占这个浮名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