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宫里已经下了匙,阖宫高低京都禁森严,有保护扼守。可天子要出去逛逛,另有谁敢拦着不成?
他一眼就瞧见了昭阳,那丫头睡在内里靠墙的处所,侧卧着望着窗子这边,他一闪而过,她还觉得眼睛花了呢,揉揉眼,神采都变了。
一地月色,夜凉如水,那人在她耳畔低声说了句:“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怎的到了朕这里,仿佛三百年都畴昔了?”
天子转头瞥他一眼,也不理睬,只翻开袍子往外走,走到门辩才说了句:“掌灯,朕要出去逛逛。”
天子远远地停在了司膳司门口,抬手要德安等人停下,自个儿却迈了出来。他记得司膳司的人都住在后院里呢,都是宫女,到底有些顾忌。但,要如何不动声色地把那丫头弄出来呢?
德安不解,昂首看天子的背影,瞧见他望向的方向,俄然又觉悟了,含笑说:“这个倒不见得。据老奴所知,这底下的主子们白日里忙着呢,夜里才有工夫闲话家常,说三道四的。这个点儿,合该在屋里三三两两地找乐子呢!”
这造化,这福分,你看看,他真是个太有先见之明的人了!就跟开了天眼似的!
她不敢畴昔,可到底又没敢不畴昔,只慢吞吞地挪着步子,面上含愁地走了畴昔。
他探着身子去摸索地问了句:“主子,要不,小的去给您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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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阳吓得魂飞魄散,却见下一刻,那人朝着她的酒涡低头一碰,滚烫的,轻飘飘的,稍纵即逝的一个吻。
流云自知讲错,便拍着胸脯安抚她俩:“没事儿,我家就是你们俩家,等我们二十五出了宫,都来咱家。自家姐妹甭客气,我爹就是你们爹,我娘就是你们娘。”
咂咂嘴,他望着天跟身畔的几小我说:“小子们,把嘴管严了,今儿这事儿如果流暴露去半分,别说脑袋搬场了,细心舌头都给你们□□!”
哟,这可不得了。德安忙不迭唤人点灯来,自个儿跟着天子乐呵呵地往外走。想必是主子心疼人,思忖着那丫头忙了一整日,竟然不舍得叫人来乾清宫呢,还要自个儿去看。
“回主子,已经两下了。”
方淮看着昭阳,沉默半晌,才低声说了句:“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我在豪情之事上向来都痴顽,但有个事理我还是晓得的。如果有人拿至心待你,你要么全然回绝,不留余地,要么安然受之,不留遗憾。他这辈子没对谁动过心,偶然候我看着他孑然一身站在那大殿里,看似高贵高傲,实则孤寂冷僻。以是,如果你也对他故意,就不要再让他孤身奋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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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批完本日的折子,已是二更了,钟鼓楼上的司鼓校尉撞钟的声音划破沉沉夜色,慢悠悠地到达勤政殿。天子搁下笔,俄然问德安:“敲过几下了?”
昭阳愣愣地站在那边,说不出心口是种甚么样的滋味。
昭阳顿时面上滚烫,她晓得,他必然全看出来了。手一松,帘子就又挡住了视野,隔开了方淮与她,可脸上还是烫,有的东西是帘子也遮不住的,比如她的心慌。
屋内的流云与昭阳头挨着头呢,被她这么一弄,呆呆地昂首看着她:“你干啥呢,这么一惊一乍的?”
明珠拉住她的手:“你如果受欺负了,别藏着掖着,我们固然人微言轻,但也不是能吃这类亏的人!都是好端端的爹生娘养的,谁比谁崇高了不成?”
大树底下,那人好端端地站在那儿,一起看着她靠近,还没等她说句话,俄然间就把她一把拉住,按在了那粗糙的足有两人合抱粗细的树干上。
天子是君,是他此生瞻仰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