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点头,终究踏出了高高的门槛,看着天涯最后一道霞光:“朕在这养心殿待得太久,是时候出去活动活动了。下月初三是太傅的忌辰,这么多年朕一向未能亲身去看望他,想来也是朕这做门生的太薄情。方淮,你知会一下孟言和外务府,筹办筹办,朕要下江南走一趟。”
他将舒庆元压入大牢,舒家满门由重兵扼守,听候发落,没想到舒嫔受激,竟然成了刺杀他的内应。刺杀他这类事,天子内心清楚幕后真凶是谁,但宫中若无内应,那人的手也伸不了这么长。
澜春瞧瞧她茫然的神采,再瞧瞧自家哥哥略微峻厉的眼神,扑哧一声笑出来:“没没没,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你不必放在心上。”
他早有狐疑,却仍在等,舒嫔毕竟是奕柔公主生母,他不但愿本身的女儿小小年纪就落空亲娘,只可惜舒嫔让他绝望了。
昭阳没见过澜春长公主,但看这年纪、打扮和她那与天子有五六分类似的面貌,宫中除了她再也找不出第二人,遂恭恭敬敬存候:“奴婢昭阳拜见皇上,拜见长公主。”
他这场大病来也仓促,去也仓促,眨眼间出了养心殿就生龙活虎,再无大碍。
次日她仍然遵循天子叮嘱,做了一食盒的零嘴往养心殿去了。哪晓得德安引她进了殿,殿中却不止天子一人,另有个身着宫装面庞姣好的女人坐在那。
这是最面子的死法。奕柔是公主,不能有一个刺杀天子的生母,不然此后在这宫里有何脸面。
昭阳恨不得挖个洞把本身埋出来。
“不必了,事已至此,另有甚么好查的?”天子低低地笑了两声:“我一心盼着舒嫔莫要牵涉出去,只可惜事与愿违。舒庆元在狱中甚么都招了,我仍留着他没有发落,还想比及奕柔生辰以后再做筹算,成果她就是这么回报朕的。”
昭阳揣摩不透,天子他看起来身材安康、毫无非常,为何称病,又为何听任流言四起呢?
哪晓得不过三两日工夫,乾清宫俄然传旨到了司膳司,天子有令,命司膳司典膳昭阳随行下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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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宫女一面与太庙里的寺人讨论,一面往宫外递“家书”,打着舒嫔的灯号,外务府的人也不好拦着。
三个月前,江南一带大小官员联名上书参了舒庆元一笔,天子这才晓得本来舒庆元就是这江南盐政出岔子的祸首祸首!他贪污纳贿,包庇私盐富商,本地百姓连盐都吃不起,个个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方淮道:“臣觉得北郡王之事目前还不敷为惧,只是,这些年来舒庆元对江南盐务把控得死死的,江南的盐政此后怕是有好长时候都理不清了,这才是当务之急。”
语气不太妙。昭阳快速回过神来,讪讪地请罪:“奴婢没长眼,请皇上惩罚。”
舒庆元是舒嫔的父亲,任江南节度使,卖力江南一带盐务相做事件。国库一年所入十之七八来源于盐务,可江南私盐众多,对国库有不小影响,天子一心想整治私盐众多的民风,但这么多年来派了无数官员去江南,乱子倒是出了很多,可效果甚微。
她朝天子摇点头,满面东风地走了,临走前还不忘从食盒里抓了满满一把零嘴。
流云说完就等昭阳的反应,可昭阳老半天没吭声,她推了推昭阳:“你如何不说话呀?”
天子顿了顿,又道:“舒庆元在江南敛财无数,一个小小的江南节度使要那么多银子做甚么?呵,北郡王一贯就打着江南盐政的主张,恐怕他们早有联络。朕这四弟可真不是个循分守己的人,当初与朕争这江山争得头破血流,现在都十年畴昔了,他还没断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