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柳嫂子上船做寇,倒也有两年多的工夫了,在现在这一众妇人当中算是时候久了。她做活利索,说话掷地有声,又会为旁人考虑,大家都情愿听她的。此番她恰是因为五岁的小儿子生了病,才带着人下了船的。
高就赶紧对她做了噤声的手势,笑了笑,带着人侧身进了小院。
门扉甫一翻开,五柳嫂子便抢先吃了一惊:“先……先生?”
高就说完就让五柳嫂引了路,五柳嫂子也不好违了他的意义,嘴上客气了几句,便带他去看孩子了。
钱花了,也充公到效果。秦九这才慌了起来,说甚么都非得让高先生亲身走这一趟,两边儿都劝一劝。越是关头时候,越不能闹了内哄,自乱阵脚。
徐泮得了耳报,说今次从海上登陆的人,并将来得及往那妇人小孩处去,反而找了个早点铺子吃起早点来了。
高就一行用过饭,胡乱在贩子上转了几转,便着意掩了行迹,往船高低来的妇人孩子处去了。
那边关紧了院门,五柳嫂才又诧异地问道:“先生如何来了?怎地劳您台端?”
徐泮知他为何如此,心中却连连猜想他会如何应对,只一心想跟着他听个明白。
高就赶紧摆手:“不必费事弟妹了,我们已经用过,先去看看孩子吧。”
这位刘姓妇人夫家姓吴,大家都喊她五柳嫂子。她三十岁高低的年纪,夺目强干,是个能领人的人。
五柳嫂子本在内心将他亲身过来一事,揣摩策画了一遍,感觉他这个时候过来,约莫是要传来秦九的意义,说些软硬兼有的话,吓住她们。可当下见他并没有发兵问罪之意,反而态度非常天然,五柳嫂一时也有些拿不准他的来意了。
徐泮见他们这般沉稳行迹,心中更是肯定来人八成便是那高先生,他更加谨慎起来,并不敢随便抛头露面,捡了个茶社的二楼坐上去,从上往下的俯瞰着那群人。
徐泮带了邵班傅平前去,掺杂在人群中埋没了行迹,不消多时,便摸到了那群登陆养病的妇人小孩的居处。
动静传到海上,高先生不过是一个错眼的工夫,秦九便拿出了杀伐果断的态度,一挥刀便是好几条性命。温热的血溅了出来,却寒了人的心。那些下边的人明面儿上消停下,实则更加不忿,憋在胸中。
她说话有分量,又是个志愿入匪的,高就这才直接便找了她。
高先生原名高就,父亲是个南北行商,母亲倒是个秀才的女儿。他本也是要走宦途这条路的,可惜时运不济,命途多舛,他这边刚考上秀才归了家,父亲却因为出门行商,获咎了本地县令的衙内,被安上莫须有的罪名活活打死了,而他的母亲散尽家财也有救出本身的丈夫,一气之下便投了江。
他越听心中越感觉不好,他实在没能想到青州的官府竟是那般爱民如子。这爱民爱得突如其来,往年不见半分慈悲,本年却装起了佛陀。
高就得了秦九的拜托,这厢领着三个壮汉,边吃早点,边听些贩子里的传闻。
这些人住在镇子上的淮口街,这条街住的人鱼龙稠浊,小商小贩,船工纤夫都有,最合适藏匿行迹不过,船高低来的人也不敢俱都住在一处,怕被官府瓮中捉了鳖,只围着一个姓刘的妇人,零散住着。
家破人亡的高就,连父母的尸都城找不返来,俄然就对宦途心灰意冷了。他扯下了四方巾,便投了强盗,今后孤身流落,四周与官府作对,仗着一脑袋的战略,想做那算无遗策的智多星。
有人穿了粗布短褐打扮成平常百姓,便也有人能脱了金甲皂靴,假装来往货商。
徐泮见他初初用饭,另有几分闲适的文人做派,但是越是吃到了最后,反而有些食不下咽的意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