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恬悄无声气的今后退了几步,绕到长几另一头,和蒋鸿隔着案几上高高的几大叠纸,垂着头挑了几刀云母和蜡生金花罗纹纸,又顺手挑了几锭墨,表示婆子包起来。
青枝和银桦陪着李恬在张记雅间渐渐吃了早餐,李恬吃饱了,刚才那股子惊气和踩了一脚烂泥的闷气也垂垂散了,看着时候差未几,出来从张记侧门出去,再从侧门进到韶华斋。
不等林珂答话,蒋鸿已经几步就绕过几案,婆子忙将李恬挑的纸墨摊开,蒋鸿缓慢的扫了李恬一眼,没敢看清楚就从速低下了头,伸手拿起一锭墨竖在案几上,先用手指悄悄敲了敲,听到金石之声,又举起来细心当真的看了一遍,李恬微微带着笑,也不答话,只看着堆了满几的纸墨,不动声色、慢悠悠的挪到林珂身后,蒋鸿凝神看完几方墨,昂首看着李恬笑道:“李家表妹真是好眼力,这几方都是好墨,可惜都是当年墨,火气太大,不知李家表妹习何字体?”
“我只画适意花草,工笔太难为人了。”林珂笑道,蒋鸿‘嗯’了一声,步子随便的围着几案转了半圈,停在和李恬斜劈面处,又挪了挪,借着那堆高高的宣纸掩着,微微垂着眼皮,看似当真的用手指一张张捻着挑宣纸,目光却一起往前,粘在李恬身上。
“这不是花汁儿的香,”李恬笑道:“花汁儿揉出来也没法直接染纸,你不如买几刀上好的白宣归去,想熏想染本身做。”
蒋鸿和林珂说着话,全数心神却都在李恬身上,见她脚步轻移,被案子和案子上的纸墨挡了个洁净,只感觉这案几和上面的东西如座山普通碍眼,想挪步子,却又怕让人感觉端倪来,这满屋的人好象都在盯着他,蒋鸿内心严峻,不挪又不甘心,眼角余光缓慢的溜了眼四周,不动声色的挪了挪,又挪了挪,从那几堆纸缝里见她柔痍轻点,挑好了纸墨就要让人包起,忙急窜两步抬手笑道:“先别包起来,让我看看。”人窜了两三步,话也说完了,这才想起来林珂,忙指着李恬表示给林珂笑道:“李家表妹挑好几样了,我们先替她看看去,我看这金花罗纹纸你用着也好。”
林珂也是刚到,听到动静,忙迎出来笑道:“瑶瑶明天一早打发人来,让我们帮她大中小染各挑几支,她就不别的跑一趟了。”
“我和李家姐姐临的都是曹全碑。”林珂笑盈盈接答了一句,
蒋鸿一身靛蓝暗纹织锦缎长衫,腰间束着靛青丝绦,慎重中透着清爽,极是赏心好看,跟在林珂前面出去,看到李恬,目光缓慢的高低看了一遍,拱手半揖客气道:“多谢李家表妹对舍妹的照拂,明天舍妹归去,和阿娘几次提及,实在是感激的很。”
本来浅灰配天青这么都雅,裙子下绣鞋露了个头,小巧柔嫩,鞋尖上绣着只宝蓝胡蝶,真是只要福分的胡蝶,这裙子真高雅……
“那这新墨就更分歧适了,我那边收着些旧墨,一会儿让人送些到府上,李家表妹先用着,这些新墨买归去先存个三五年,起码放过一个冬夏,再用就能好些了。”蒋鸿压着心跳,大风雅方的看着李恬道,李恬笑着正要推让,蒋鸿却已经移开目光,手指缓慢的又从墨锭盘子里挑了七八锭出来笑道:“这几锭墨阿珂表妹拿归去先存着,放上几年,画画写字就很好了。”
蒋鸿经心满身都在李恬身上,压根听不到内里的动静,李恬也不留意,林珂却皱起了眉头,一步跃前,探头往外看了一眼,仓猝扭回身,眉梢倒竖,跺了顿脚,错牙恨道:“又是阿谁坏东西!哼,只配用我们挑剩的东西!”最后一句挑衅的话用心将声音提的很高,以让内里的人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