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不偶然酸的想到,是鱼化龙还是龙化鱼以后又化龙呢。毕竟是世事情幻、人生起伏跌宕罢了。
依他所言坐在他身边,只得临时不去看阮良娣。却仍然感受获得阮良娣的方向时不时有两道目光恨不得剜在我身上。坐鄙人首的美人们也都各怀心机,悄悄打量着。我不由悄悄苦笑。以公主府女婢的出身得封昭训,要辖制这些女子,的确不轻易。本日以后,明枪暗箭只怕是少不了了。
想起昌若的名字,心中便有一处丝丝缕缕的发疼。
但是,到底从本日起,我现时的曲婉莲的身份,便不再是被发卖的任人踩踏的女婢了,而是萧王昭训曲氏小莞。
我穿戴昭训号衣,跟着萧王的步子稳稳的朝前走。面庞安静,目光端和——心中倒是思潮翻滚:如果三年前没有满府开罪,如果牵住我手的是昌若哥哥,又是如何的风景呢?
耳中倒是那薛湘灵的唱词:‘轿中人必然有一腔幽怨,她泪自弹,声续断,似杜鹃,啼别院,动听心弦,……当时节奴嫁妆不下百万,……有金珠和珍宝光彩光辉,红珊瑚碧翡翠样样俱全;另有那夜明珠粒粒成串,另有那赤金练、紫瑛簪、白玉环、双凤錾、八宝钗钏,一个个宝孕光含……”
萧王见我神情落寞,便招了琉璃过来,正待说些甚么,却见小德子一起小跑过来,躬身道:“王爷,永嘉公主府和太病院盛副使府上都遣了管事妈妈过来送贺礼了。”
我却羞得拿袖子半掩了面孔。幸亏其别人都不在近旁,只要堇夫人离得近些,也陪着萧王他们一起笑了起来。
他讲得煞有其事,一本端庄,我倒不好揪住不放,不然更像在世人面前肆意调笑了。
那内官宣了皇后口谕,笑得极其和蔼:“皇后说了,萧王府今得才子,当恪守妇德,守助王爷,连绵子嗣为上。”
但是欲戴华冠、必承其重。
这仿佛在我面前斥地了新的幻景之门,门内里浓雾满盈看不清前路是否波折横生,只模糊闻得见花香扑鼻,听得见欢声笑语,引诱着我朝前走。由不得我持续立品门外,亦做不得一个槛外人了。
事已至此,一味让步反为不美,倒失了磊落之态。
这话不由让我思路万千,本日萧王府便是热烈如此,本身却早已不复当年待字闺中的表情。在别人眼中,端坐萧王身边的曲小莞芳华少艾、明丽灵动,焉知我的苦衷就如同折断了的紫藤,雨打风吹,寥完工泥。
萧王看我一眼,意有所指的道:“嗯,不抢。人都到手了。”
遣了赤芙去安设皇后的犒赏,叮嘱她道:“湛露这会子应当还在安设礼部送来的东西,皇后这些犒赏也多问问湛露的意义。”
落座用了茶水,看向劈面梨音榭的戏台,那戏中的待嫁女子正在委宛娇嗔:“绣鞋样儿要鸳鸯戏水的。鸳鸯么,一个要飞的,一个要游的,不要太小,也不要太大。鸳鸯要五色的,彩线透清波,莫绣鞋尖处,防备走路磨。配影需加画,衬个红莲花,莲芯用金线,莲瓣用朱砂。”
赤芙领命而去。
萧王听了,表情大好,“借袁侍郎吉言。还请留下吃杯本王的喜酒。”那侍郎含笑躬身谢过。
正神思不属,萧王俄然紧了紧我的手,本来已经到了东花厅。
鱼龙雕件么,真是应景,我冷静想着:颜师古注:“鱼龙者,为舍利之兽,先戏於庭极,毕乃入殿前激水,化成比目鱼,腾跃潄水,作雾障日,毕,化成黄龙八丈,出水敖戏於庭,炫燿日光。”
萧王带着心对劲足的神情紧握住我的手,携我向厅内去。阮良娣掉队萧王和我半步,其他府中姬妾皆束手恭立在两旁,待我们三人缓缓通过后便侧身碎步跟在了我们前面,一起去了正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