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帕子上还留着方才给他擦拭的雨水,心中俄然酸软非常:他冒雨前来,老是在乎我的。
口中却道:“是雨水。”
晟曜听了,先细心打量了我,问道:“你不问我是甚么旨意么?”
很久,他开口道:“本日午后,父皇召许相议事,以后着中书省制定了一道明旨,待明日门下省审复。后日,父皇说后日他会复了早朝,在朝堂上颁布这道旨意。”
他有半晌愣神。
耳边传来太后不疾不徐的声音:“对了皇后,这太子妃,就指了虎贲将军府的六蜜斯吧!”
窗扇半开着,室内一灯如豆。
可我现下不是。
“是,太后娘娘本日来看过母后。”
我摇了点头,声音淡淡的:“未曾累着。”
这茫茫六合间,雨幕灯前,只得我一人,与黑夜相对。四周黑影仿佛不着名的怪兽,挤压过来,叫人无处可逃、亦转动不得。
我现在的身份,是低到灰尘的曲小莞。
太后见我们凝神静气,并未一惊一乍,对劲的点头道:“皇家女子,正该如此端庄矜持。”
我没有转头。
我在心内感喟:晟曜,这些我都懂啊。正因为深深晓得,我才不晓得如何说、如何做、如何反应,是以才转动不得!
他展臂将我搂过来坐在他膝上,乌黑的眸子直视着我的眼睛:“旨意的另一半内容,你也晓得了?”
我垂下眼睑,没有说话,可颤抖不已的长长睫毛却泄漏了我内心的不平静。
到了晚间,叫人胆颤心裂的隆隆雷声过后,瓢泼般的大雨倒了下来。
也不知就如许过了多久。外间仿佛有人打门,又传来几句说话声。
他将脸挨在我腮边,低声道:“母后一族是琅琊世家,文采风骚的才子多,情愿入朝为官的务实之人少。这么些年,还是有了大皇兄前车之鉴的警省,王氏族里为官的,仍只要两位母舅。任吏部尚书之职的,是母后族兄,名讳桓之;外放在永安节度使任上的是母后胞兄,名讳庆之。永安节度使固然手握重兵,但是非召不得擅离属地,于拱卫京都上,鞭长莫及。我手上虽有黑甲军,可这军中气力,实在不敷。”
如果没有落了一颗心在他这里,就好了。
我缓慢的伸指在脸上拂过,侧转头去。
太后的影子停了一瞬,持续朝前挪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