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御天香：北宋女官香药帝国 > 第74章 日出
蕙罗道：“太妃千秋正盛，何出此言。”
大宋靖中建国元年仲春，沈蕙罗出居西京大内，在西华门外上宫车。彼时天仍未大亮，却见火线有辆犊车，正穿过晨霭薄雾，缓缓朝宫门方向驶来。朱轮华毂，也是宫车的形制，车前悬镂空银香球，又有两位小丫环分侍宫车两侧，每人亦手持一串银香球，车驰过，卷烟如云，迤逦不断。
蕙罗上车，与劈面宫车相遇时，闻到银香球中的香味，辨出是用料上乘的开元宫中香，不由有些猎奇，想看看那车上的美人是多么贵戚，因而褰帘看，见那美人也正扒开帘幕看她，本来是客岁被逐往玉津园的王湲。
她避开他的摸索，微微点头：“月台风大，有些冷。”
蕙罗不及细想，很快泯去骇怪之色，冷静亲身取来梳洗奁具，连水都是本身筹办，制止别人经手而靠近床前。在帐外宫眷宫人的哀泣声中，忐忑、但仍有条不紊地为太后完成了梳洗和清算仪容的事情。赵佶和刘清菁看过太后那安祥的妆容，才让太后侍女入内，为太后洗拭尸体以待小殓。
太后不豫，朱太妃也称病不离圣瑞宫，不来侍疾。但小殓之时，她闻讯赶来，扑倒在太后床前，竟然哭得撕心裂肺，不似矫饰。
“你为太后清算仪容，可曾见有何异状？”厥后她暗里召来蕙罗，悄声问道。
蕙罗大惊，双手抵挡，道：“国丧期间，官家切勿如此，有损圣德！”
周尚服见蕙罗克日落落寡欢，觉得她是为前程担忧，遂安抚她道：“你毋须担忧。为太后梳头是官家叮咛的，原不是你分内事，太后情状官家心知肚明，天然不会是以见怪你。倒是前日官家问了问我司饰候选人之事，夸你做事稳妥，可见是属意于你的。你母亲与陈太后又有渊源，这司饰想来你也不会做多久，迟早会成官家的娘子。”
蕙罗沉声问：“谁？”
蕙罗佯装不解，如常下拜告别。赵佶以手虚扶，道：“客气的话你我都不必说了，西京与此地，也算不上山川辽远，何况……”
国朝皇太后墓普通称“园”，赵佶命令大修大行皇太后园，并将皇太后园改成与帝王划一的“山陵”，又任命曾布为山陵使，谆谆叮嘱，要求曾布用心督导山陵扶植及相干丧仪，不成有半点差池。
蕙罗低首道：“但凭官家处罚。”
蕙罗退后两步，朝他一拜：“官家慎言。江山社稷，多么之重。妾无才德，岂敢与君共享。”
蕙罗蹙眉，隔窗道：“已至夤夜，风寒露重，官家迩来劳累，宜多保重，还望早些归去安息。如有旨意，凌晨再传亦无妨。”
他又牵她的手，好脾气地说：“那我带你归去。”
赵佶为皇太后陈氏上谥这晚，蕙罗独处阁中，长夜不成眠，干脆凌晨早夙起家，朝永裕陵方向膜拜，为养母祝祷。忽闻风来疏竹，蕙罗侧首看，见纱窗上除花木影，还飘落了一小我的剪影。
随后王皇后与元祐皇后相携入内,嘤嘤哀泣着欲靠近太后病榻，却被榻前回身的刘清菁拦住：“太后苦于病痛,遗容蕉萃，你们此时见了不免悲伤，不若待典饰为她梳洗后，再来瞻仰。”不等二人表态,她已径直朝外唤蕙罗,“沈典饰，速来为太后梳洗。”
蕙罗淡淡苦笑。刘清菁又道：“不过，他没让你去守陵，只逐往西京大内，可见仍未断念。西京大内的宫人可召返来，守陵的则是一去不复返了……特别是永泰陵，若把你逐去那边，不就即是承认你是先帝宠幸过的人么？”
蕙罗坚称统统普通，太后遗容安祥。
赵佶随即宣布，奉皇太后遗命，追尊故皇太妃陈氏为皇太后，上谥曰“钦慈”。钦慈皇后将重新以皇后身份，与钦圣宪肃皇后一起，祔葬永裕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