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老爸常讲:不做负苦衷,莫怕鬼拍门。这话壮了很多胆,乃至于在乡间糊口那阵,半夜尿胀都不消尿壶,而是摸黑跑到院坝,面朝田野畅快抛洒。稍大些更是明白,行得端方方才走得亮堂。二十八年来,从乖小孩到好大人,我未停歇也无游移,现在却止步不前,傲视间悲悯成恩赐,战略变算计。这些天神经非常衰弱,艰巨入眠,又让恶梦缠身。在饿狼横行的荒漠,我是那屡呼“狼来了”的孩子,周遭充满思疑恶言,一群猎人站在远山,眼睁睁看着饿狼叼走羊崽,及至饿狼将我撕咬,亦无人弯弓拔箭。绝望中我瞥见虚空,数着佛珠念念有词:“你的孽缘已到,老衲受命前来超度……”
淑芬回城寻工一事让民气烦,李丹善知人意,约上张芳和刘英,下了班到德盛茶馆消遣。比来各地风行成都麻将,其“血战到底”的休闲打法,非常年青人爱好。三个女人技艺高深,我上桌就点了一炮三响,李丹乐不开交,笑得花枝乱颤。见不得她那副熊样,我阴笑着说:“三女对一男,阴盛阳衰,是恶兆。”话音刚落刘英接过话茬:“秦哥感觉不公允,打电话叫申冬强呀,你们二男战二女,我一旁买马观战。”调侃间张芳打出一张九筒,我手头捏了三张,高喊一声“杠”,惹得张芳粉脸下沉,直呼不利透顶。随后我冲刘英笑道:“不消申冬强我也能搞定,再说别人在贵阳……”话至此刘英就说:“他在贵阳个屁,中午我下楼买饭,还在门口遇见他,问我你在不在办公室,我说你在,他回身就走了。”刘英如此一说,心机已不在牌上,勉强战至十二点,被三女朋分够呛,整整输了一千二。
黯然合上手机,蓦觉天空跟着暗淡下来,面前白天形如黑夜。事到现在,唯听之任之,折回客堂抽了两支烟,不知公司环境如何,遏止住内心的愁绪,战战兢兢拨通老板的电话。出乎料想,老板语气尚好,笑呵呵地问:“比来团购停业还好吧?”我说:“成都军区发了50箱,贵阳客户的余货最迟下殷勤岸。”话毕老板态度大转,不阴不阳道:“听申冬强汇报,环境可不是这么回事。”脑袋嗡地一响,神采未及减缓,老板又说,“你们年青人哪,给好不孽好,只想一步到位,就没想着脚结壮地。”我更加辩白,老板厉声道:“啥也别讲了,统统我都清楚,照此下去,公司迟早让你搞垮;春节淡季发卖是关头,你先检验检验,停业暂由申冬强领受。”
我未理睬申冬强,扭头走向街口,这厮疾步跟上:“军区的事固然你有任务,但真走法律法度,冤有头债有主,法院也是先找鑫达;老板明天找我筹议了,他托干系从东北调真货,发往成都息事宁人,至于假酒,全数收返梢毁。”我惊得停了下来,猜疑中申冬强又说,“事情闹僵,亏损的毕竟是公司,你我打工的,承担不了这个任务,老板怀旧情,他不会坐视不睬。实在这只是一个过渡期,冯锡山的货追返来,啥子事都能扯平。”申冬强说得倒是在理,稍作思忖我说:“你去了一趟贵阳,对冯锡山有多体味?”“没啥大题目,他不过是帮朱福田出气,公司跟他的条约摆着,他死认账,我们就走法律法度,再说他也没到关门大吉的境地,毕竟只是一百箱特供酒……”
淑芬不知去处,老爸骸骨未寒,老妈若知我为财帛非为,不知会否经得起这个打击。前次朱福田派人送鲜花和黄泥到病院,老妈惊问是不是获咎了人,我谎称不谙世事的部属恶作剧,黄泥配鲜花,寄意有泥土津润,生命永不干枯。老妈将信将疑,焦心危在朝夕的老爸,也就将这事抛之脑后。实则这是朱福田暴虐的谩骂,人死魂散躯归黄土,他放一坨黄泥在花篮里,不过谩骂老爸早死超生。为让老妈宽解,眼下我只要捏谎利用:“酒水发卖淡季,公司事件庞大,每天忧愁过量,不蕉萃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