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潮湿的氛围带着微凉的腥味劈面而来,异化着几缕不容忽视的铁锈味儿。
沈清舟挂了电话,顶着乱糟糟的呆毛头晕脑胀地起床穿衣,又迷含混糊地拿了手机钥匙钱包,闭着眼在屋里转悠了两圈,背着药箱,然后梦游似的出了公寓,去车库提车。
夏季的夜空月明星稀,旧房区没有路灯,齐腰深的杂草丛里,虫声叽叽咕咕地低鸣着,更衬得夜色清冷、寥寂。
淡薄的月光从窗外斜斜照在床上,空调被下蚕蛹状的男人不耐地转动几番,这才不耐烦地翻开捂在耳朵上的枕头,伸出一只光膀子在床头柜上胡乱摸索一番,将手机拽进被窝里。
怪物的下半身是一条长约两米的鱼尾,紫蓝的尾部是广大的半透明状,靛青色的硬鳞在水玻璃闪动着微光,由背部向腹部突变,垂垂淡成青红色,看上去锋利而坚不成摧。
听出李文的声音不对劲儿,沈清舟稍稍复苏了点,哼唧道:“出甚么事了?等等,你受伤了?”
……那是甚么?!鱼?人?
那是他的哥们,他没法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破存亡。李文停学那年,沈清舟曾承诺过病榻上的伯母,会照顾好她儿子……但是现在,甚么都完了!
“船儿,我听你的,干完这一票就放手。”半个月前,李文咬着烟嘴朝他发誓。
沈清舟找到李文供应的住处,谨慎地将车倒进后院的空位,这才去敲了拍门。
或许是气愤冲昏了头,这一刻,沈清舟不再惊骇。二十五年来连鸡都未曾杀过一只的他,此时却举起罪过的铁榔头,对准了一只濒死的不幸人鱼怪物……
沈清舟出身书香家世,母亲是大学传授,父亲是摸了半辈子手术刀的老大夫。沈清舟资质聪慧,小学连跳两级,典范的学霸,逢考必过的考霸!沈老天然也鼓励他子承父业,十六岁的沈清舟懵懵懂懂地便报了医科大学。
惊惧、气愤、绝望……统统的情感在一顷刻有如火山迸发,沈清舟像是要将嗓子喊破般地嘶吼,痛哭出声。
凌晨一点,刺耳的手机铃声突破室内的安好,锲而不舍地闹腾着。
哦,对了,是要去找蚊子。
铁榔头被狠狠举起的那一瞬,怪物仿佛贯穿到了甚么,它不再徒劳地低吼,只悄悄地望了沈清舟一眼,然后缓缓地闭上眼。
那一瞬发作出来的哀思使得怪物怔了怔,或许它误觉得面前的人类要进犯它,便强撑起衰弱的身子,朝沈清舟扑了畴昔。
当光芒遣散统统暗中的那一刻,沈清舟的心脏明显没法负荷面前惊悚万分的统统,他忍不住失声惨叫,猛地后退一步,一脚踩进一个装着几尾海鱼的陈旧铁盆里,收回哐当的噪音。
怪物受了重伤,腮部汩汩流淌着紫红色的鲜血,沈清舟大怒之下猛地踹了一脚,竟然将那怪物踹开了半米多远,摔在地上收回沉闷的声响。
糊口轻松淡然,沈清舟多年不特长术刀,医学根柢倒是没有丢。特别是像蚊子那般见不得光的人,受了那样的伤,也不敢上病院,便只能来找沈清舟措置。
陈旧的防盗门被敲得咚咚作响,却半响没有回应。
李文报了一串地名,是本市郊区的一个小县城。李文喘气说:“船儿,你快些过来,时候不敷了!”
李文死了,他十几年的好兄弟,这个因受尽鄙夷而走上弯路的孤儿,以一种残暴的体例,死在了一个怪物的嘴下,死在他的面前。
怪物和西方神话里的美人鱼构造非常类似,只是看上去比美人鱼更加残暴、丑恶,或许跟它被困在水底墓里,长年见不到光导致身材退化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