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恩宫内,自蓝太后起,从李玉华平淡面孔上回神的诸人再一次目光落在李玉华身上,此际,非论诸人存的是多么心机,但,心下升起的都是同一个动机,那就是:
蓝太后又问,“可念过书?”
“娘娘。我人虽黑了些,但这是我多年辛苦奋作的原因,我的端方略不及帝都的王谢贵女,那是因为我学习的时候还短。娘娘,我自认操行无瑕,德容言工,以德行论,民女堪配皇子妃之位。”
李玉华欠身答道,“早上不是很热。”
凤阳长公主含笑上前携了李玉华的手,笑道,“母后一见孙媳妇也别这么焦急说话,先说孙媳妇坐下,好孩子,这一起过来热了吧。”
殿中模糊传来女子说话声,李玉华垂眸敛目,静侯在红色珠帘外,宫人进里间回禀:许大女人到了。
嘉祥公主撇撇嘴,“以往也没见三哥给皇祖母送凉茶,我们都沾了这女人的光,明天能尝一尝玉安殿的凉茶。”
“这是才学的端方吧?”
慈恩宫。
蓝太后:……
蓝太后锋利的眼眸落在李玉华的交叠的双手之上,拉过李玉华的手,更是啧啧,“瞧瞧,这手粗成甚么样了!不幸的孩子,过得不轻易啊!”
孙嬷嬷虚扶着李玉华, 见她昂首看这门, 轻声解释, “过了敬德门, 便是后宫了。”
李玉华看她生得冰肌玉骨、端倪如画,仙颜动听,论边幅涓滴不比许惠然许婉然差,竟是三殿下身边的人。李玉华笑,“刚进宫我们就遇见,可见有缘。“
李玉华虚扶着赵嬷嬷的手,不急不徐的起家,跟着带路内侍一向到慈恩宫正殿,有宫人打起帘栊,一阵沁民气脾的清冷香气袭来,李玉华神魂一振,迈起脚步,走向殿内。
“是。”
蓝太后这话,似是一锤定音,紧跟着诸多对李玉华的夸奖不断于耳。
侍卫检视过腰牌, 宫车进入宫门后辘辘行了盏茶的时候,孙嬷嬷请李玉华下车, 李玉华昂首, 细细的风拂动她的衣裙,面前又是一道朱门, 朱门上方悬一块尺方大小的青石, 刻敬德二字。
素霜有些惊奇,笑,“女人说的是。”然后曲身一福,“不敢担搁女人的时候,太后娘娘那边各宫娘娘、长公主、公主们都到了,奴婢辞职。”
蓝太后的一双眸子子死死盯住李玉华,却也不得不说,真的是一名极朴素的女人!
辞了素霜一行,李玉华随于嬷嬷沿着青砖砌的宫道又走了约摸半盏茶的时候,远远瞥见一处极高屋脊上一只七彩琉璃凤凰引颈向天而立,李玉华暗道气度,转过一道弯,就见朱红大门敞开的一座极华丽宫殿,那只琉璃彩凤鲜明高居此殿琉璃顶。朱门之上高悬一道黑底金字匾额,上书三个龙飞凤舞的墨字:
许家这位大女人虽边幅平常,倒是口齿聪明,且这么个刚从乡间来的村姑就能在慈恩宫里对答得宜,当真不能小觑!
李玉华颌首,带着孙嬷嬷一行先走,素霜遥眺望一眼李玉华远去的身影,方收回目光,带着小宫人回玉安殿复命。
“民女亦是来帝都方晓得,父亲原是每年都打发下人捎去家用,偏生家下人刁猾,暗里淹没银钱,乃至这些年都是与母亲艰巨度日。父亲晓得后大怒,已查明此事。”
李玉华出身乡野,夙来看不起那种当着外人把家里儿媳孙媳当奴婢对待的婆家长辈,贬低自家长辈,对长辈莫非是有甚么面子事?
李玉华心下一动,摸到一点蓝太后的性子,垂首没说话。
就听另一个较为衰老的声音,“抬开端来给哀家看看。”
“民女自幼伴在我娘膝下长大,我们母女耕作纺织为生,虽则贫寒,但母慈女孝,光阴静好。我娘这一辈子,没说过一句愿意的话,没做过一件愿意的事,她光亮磊落、胸怀开阔,是我一辈子要学习的表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