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昂首一看,一屋子都是明月购置的东西,她病好了大半,外头也不落雨了,虽被禁着不准出门边,也能在家里做些事,闻声外头拍门声,挨到门边,才开了一道缝就闻声明月的声音:“你如何起来了!”
说是还是做,可她一向收猪肉的这一家也遭了灾,人没事儿,乡间的猪肉却价贵了,石桂枕头底下还压着算盘,秋娘一走拿出来算一回,本来就利薄,这下子更赚不着钱了。
本来也不是粘粘乎乎的性子,这会儿竟难舍难分,石桂先伸手,把明月拉住了,本来想一想都浑身起鸡皮疙瘩的事儿,竟这么干了,手指尖在他掌心上挠一挠:“也就十天就返来了。”
先还等着信儿,时候越久,人越是不知往哪儿去,夜里明月一身是泥的返来了,一打门就是一个泥指模,喜子开了门,石桂迎出来,明月一气儿瘫坐在凳子上,石桂绞了巾子给他擦手擦脸,明月冲她笑一笑,点头道:“人找着了。”
吴女人好动,在家便没一刻静的时候,上了山仗着腿脚比人健旺些,总归是在庙里,走的远些去摘花儿,大丫头去拿香扇巾子,小丫头子眼儿一瞬,人便没了。
石桂往窗外头一望,就能瞥见那棵桂花树,还是一棵矮树,这会儿没到时节也没花没朵,只看着绿叶就心头镇静,也不晓得是金桂银桂还是朱砂桂,到了春季里开出甚么色彩的花来。
贴上钱也得做,只肉少放些,百叶多搁些,加了料炖出汁,新奇的瓜菜倒是真没有了,瓜农种的瓜一半儿烂在地里,米面价压了,这些鸡鸭肉却贵起来,海水涨潮那几天,渔民也不能下海去打渔,连鱼虾都少了。
石桂还是端了饭食出来,也不觉着古怪,吴千户找明月是常有的事儿,可明月下午也没来,这返来报信的变成了阿朵,阿朵拉了石桂的手:“哥哥不叫我说,我却得奉告你一声。”
院子里还种了一株桂花树,是明月前一段扛返来的,下如许大的雨,还当不能活了,这地儿叶子却肥亮亮,看着就朝气勃勃。
石桂咬了咬唇儿,内心替那女人担忧,跟阿朵两个坐着,如果绑了要钱,吴千户也该听着信了,可哪一个不开眼的敢动吴家女人,吴千户手上但是有兵的。
说完又忍不住再笑一声:“人找着了,只怕婚事也找着了,吴千户可得请了我们去吃喜酒。”石桂瞪大了眼:“到底是如何一回事儿?”
明月在石桂屋里头磨了好半天,眼看着时候要到,这才走了,回了虎帐便不能每天见面,他站在石桂的床头吱吱唔唔,半天憋着说不出话来,清楚想说两句知心话,可到了嘴边,又出不了口。
明月才走了一日,石桂闷在家里便不得过,忙起来还不记取,闲着就想起他来,她的屋子才刚置上家具,空荡荡的,明月一来就替她塞了一半,外头摊子上那些花花绿绿的小玩意儿,烧瓷的瓶子,竹编的小篮儿,里头还插着绒花,矮柜的桌面上都摆不住了。
秋娘看着女儿眉间疏朗,也跟着笑起来,坐到床沿上,拍一拍她的手:“你是个好孩子,这才有福分。”女儿有个好归宿,就是她最后一桩苦衷了。
石桂脸颊微红,想着明月就耳朵发烫,这么一小我,本来看着远,一点点近了,到现在豆割不开了,脸上羞意一起,秋娘就笑起来:“依着我看,也不必再等了,我们把事儿一桩桩办起来。”
明月应了一声,秋娘送他到门边,返来就笑眯眯的,替石桂开了窗子透气,天上的雨总算是倒洁净了,外头湿漉漉的,窗边种的杂花野草经了雨蓬□□来,开了一串串紫红色的小花,一翻开窗就能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