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婆子是个会闹腾的,本来也算得脸,孀妇人家哭诉几次,说跟人一个院里不便利,也确是不便利,这才伶仃给了她一间小院子。
蕊香也把话头茬开,替石桂参详着把布给裁了,做裙子比做裤子还轻易些,上头的腰带一缝,裙子就能上身了,只看着太素。
她拉开抽屉一看,一眼就瞧出少了半盒珠子,蕊香也伸了头过来,不明以是的问道:“如何?珠子少了?”
这个屋子不能再住,再这么住下去,连帮补她也成了该当应份的,必得想个别例换屋子,说穿了都是些小东西,石桂又不是肯念叨的,一根针一束线,积少成多,莫非还能为了这个跟她大吵一架?
石桂也跟着点头,这东西说值钱又确是不值钱的,可内心却存了个疙瘩,不问自取总不是一件功德,莫非今后还到处上锁不成,她还想着年后有钱了,置个衣柜返来,一年四时领了七八件衣裳,总不能都堆在箱子里。
如许的粗珠儿不值钱,一百钱能买来一大盒,珠色不好,又不圆润,也都是贫家女子买了串珠儿充作花钗用,石桂是买来打结合用的,结实底下缀上些珠儿,璎珞串流苏似的串上五六串,挂在腰上也算一样金饰,哪晓得如许的粗珠还能叫人偷了去。
石桂摇点头:“箱子里的没少,不晓得柜子里少了没有。”这间屋虽没筹算长住,却也添置了很多东西,石桂屋里没橱没柜,放工具不便利,小丫头子大家都要,冯嬷嬷干脆一间屋子添了两个矮柜,就放在桌头边上。
这事儿却没这么畴昔,石桂回了一趟郑家,就见着小院子里堆着柜子,郑婆子见着她就笑得见牙不见眼,招手道:“你看看,我把那空出来西屋给理了给,给你和葡萄一人打一张床,今后返来了,也好有个住的处所。”
石桂最厌看她哭,清楚没理,一哭倒跟占了理还受欺负似的,看一眼蕊香,蕊香正蹙了眉头看着,两个都是胡涂人,石桂一句话就止住了她的话头:“你姐姐当了多少年差?虽是外院的也有三五百钱,莫非连嫁衣上的珠子,都得跟你讨要不成?”
蕊香看她这模样急问一声:“怎的?丢东西了?”
“有些素了,要么你在这边角上绣几朵花?”淡雪青葡萄暗纹的,到春日里穿戴必显得色彩好,蕊香看着却嫌太素,石桂却不耐烦操心在这上头,摇了头:“原就有暗纹的,再绣上花太打眼了些。”
上头有玉絮琼瑛,跟着又有六出素尘,再加一个石桂,蕊香之桃两个想进屋子都难,同玄月就在院子里头当差,友情比跟石桂还好些,听她叹很多了,倒有些不幸她,此时听了石桂的话很有些刺耳:“她常日里办差也很诚恳,在我们跟前满口都说你的好话,不过借点东西,还不如香粉肥皂值钱,你借得甚么她都数着说出来,记取你的情分呢,何至于就这么说她。”
叶文心走的时候说是住上两夜再返来,哪知只住了一放,石桂归去时,院子里头灯火透明,蕊香提了铜壶送水出来,石桂往里一张望:“如何早返来了?”
石桂把布铺来了,点上油灯,拿出粉条,蕊香这才挨过来,两个不再提玄月的事,她一味抱怨,石桂再揪着不放,倒显得她吝啬,干脆不再说了。
“少了半盒子,我原是要串珠的。”指一指绣箩里做了一半儿的荷包,是做给葡萄的,春燕繁杏几个也瞧不上眼。
石桂看她一眼,摇点头:“如许的事儿我见很多,这拿去的珠子也必不是她自个儿用了,我给她,是我同她的情分,给了她亲娘姐姐用,算哪门子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