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心灿然一笑,得她承诺,伸了手指头,葱兰似的指尖悄悄一弯:“我不能给你一纸明证,这就是我的明证,六合能鉴日月同证。”
还当这个差事难办,见着叶文心先松一口气,非论内心如何想的,她面上肯听,把教端方这件事办成了,两边都是交差。
石桂也不管院里之桃玄月在搬东西,提了水出去,给裴姑姑烫过脚,被子里头还拿毛巾包了汤婆子,熏被子这事儿石桂看过几次,又给叶氏熏过衣裳,把厚帐子里头熏得一股暖香气,铺好了被子,这才叠手立到一边。
裴姑姑茹素,夜里的拂尘宴便吃全素,宋家一名老太太一名太太都茹素,素菜做的比荤菜还邃密些,罗汉上素,大煮干丝,全素的佛跳墙都送了上来,裴姑姑不料叶文心会替她拂尘,谢过了她,面上也还是淡淡的,却把这一屋子丫头的进退都看过一回。
裴姑姑算是二等里的,从这二等一起做到了管束姑姑,闻声这句笑得一声:“那倒不消,进宫去的女人要学的站坐看人回话还是其次,头一样要学,是梳头穿衣。”
叶文心抿了嘴巴,眼睛不去看冯嬷嬷,点头附和:“姑姑说得是,只不晓得这站坐,又有甚么讲究。”一味推拒公然不能成事,得是多听多看,别人送来的人,也能为她所用。
选秀的时候是不带着婢女的,本来进宫参选的都是民女,说不准哪个成了主子,哪个成了宫人,采女也分出一二三等来,运道高生得美有技术的或能入一二等中,余下的选出来也都送到各司去。
石桂低头应了,耳朵里又闻声她说:“你放心罢,这事儿成了,我就把你讨了来,你家在那边,着人送你归去。”
叶文心冲石桂直使眼色,石桂也晓得她要说的是甚么,叶文心寻了话头把她留下来,只说背面几日的功课一道放下去,屋里无人,两个凑得近了,她这才道:“你细心探听着,宫里的娘娘不喜好甚么模样的?到时候我就阿谁样儿,必定入不了她的眼。”
解了衣裳卧到床上,侧身卧了,盖上薄被,石桂替她放下帐子,自家也缩到被窝里,西厢一灭灯,叶文心手里还拿着书,闻声玉絮说劈面已经睡下了,撤了头发也跟着吹了灯。
裴姑姑点点头,才刚过了戌时,她对着灯火做起针线来,两片竹箍儿绷住绣片,那绣片比裙子还更长些,细心铺在床上,石桂跟玉兰学着分过线,便搬了小杌子坐到裴姑姑身边,替她分起线来。
裴姑姑抬开端来笑一笑:“做很多了,天然就做得好了。”深宫当中少有事做,自有了奉侍所,里头的宫人们都想着年纪到了放出去如何度日,这个年纪说嫁人又太迟了些,自主流派何其艰巨,秦淮河边那很多织染户,要讨一口饭吃总归不易。
这也还是石桂点醒了她,问她想要甚么,她就拿石桂最想要的,来让她作个同谋,小丫头子最多也就是探听个事了,便是叫人说一句多嘴多舌,也不是甚个紧急大事。
石桂把这事儿回给叶文心,叶文心还是一拜官方口气:“姑姑有甚个喜好的不喜好的,你多探听多看,再来奉告我。”
一面说一面正色道:“你可细心折侍着裴姑姑,今儿就往她房里头守夜去。”石桂眨眨眼儿,应得一声是,早就分拨好的事,当着冯嬷嬷再说一回,冯嬷嬷也还笑盈盈的。
裴姑姑看着笑一笑,只问她一句:“本来可曾学过这些?”倒是眼儿一扫就晓得石桂是个内行,手脚虽是敏捷的,总还完善些。
她行了礼,裴姑姑又道一声客气,便还回西厢去,只奉告石桂,她是吃长斋的,用饭就不跟世人一处了,伶仃分开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