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倒是这个理不错,甘氏也晓得,儿子没功名,出去说婚事都叫不响,沾着宋家,在金陵城里,倒是拿不脱手的,除非儿子考出功名来,那便又不一样,叶家的女人阁故乡也嫁得,再不会落到她儿子屋里。
宋勉一听,吓得退后一步,瞪着石桂半晌说不出话来,眼看着石桂抬脸看他,急得面上泛红,一向红到了耳朵尖,说话都结巴起来:“你,你要给我做鞋?”
甘氏返来便气得摔碟子摔碗:“凭她是个天仙,就必然能选着了,我倒要看看她如何完工个落毛凤凰。”
石桂自来不是畏首畏尾的性子,宋勉替她送冬衣,于他许是一桩小事,对她来讲倒是大恩德了,这两块料子又不是甚宝贵东西,谢过他,心才气安。
石桂眨眨眼儿,裴姑姑又道:“藏巧于拙方是事理,往哪儿都是颠扑不破的。”她笑一笑,低了头绣花,玉兰瓣儿绣了十好几朵,来的时候才做了一半,这么会工夫,一条裙子都要做好了。
石桂灿然一笑:“堂少爷可来了,再不来我得在这伸根了。”一看他神采有些不好,皱了眉头:“但是受了寒?”
主仆两个各有丧事,年前这几天就过得非常欢乐,玉絮看了又当是石桂哄得好了,更加把她看在眼里,从旧物里翻出一件琵琶襟的小袄来:“这个给你,裙子还长些,南边袄子做得窄腰身,你带大些穿也就是了。”
她越是不上心,宋之湄就更加感觉她是稳妥着要进宫的,内心头一考虑,如果同她交好,今后如何也是无益有害,脸上更加显出亲热来。
那伞他细细看过,是府里常用的,一把雨伞也不值甚么,上面也没个记认,便也不急着还归去,此时见着石桂,还当她是来要东西的。
石桂看着裴姑姑这模样,挨着坐到她身边去,撒娇她自来不会,这会儿却喃喃问道:“姑姑出了宫,如何不立室呢?”
此时一听话音,叶家清楚就有十成掌控,溜一眼儿叶文心,看她还挨着迎枕,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身上爬着两只毛团子,不时就低了头逗一逗。
宋之湄转头拿眼神止住她,走到西院,胸中这口气还是难平,清楚就是叫着丫头的名字摧辱她呢,急步走了,下回却还是要来。
叶文心笑一回,捏一个吃了,裴姑姑垂眉不动,讲了半日课,也是到了安息的时候,杯里茶水留了个底儿,跟着就起了身,宋之湄还笑一声:“听姑姑说这些,倒是很长见地的,只不便常来,能多听听,也算开了眼界。”
说着亲身去送裴姑姑,宋之湄面上一阵难堪,待闻声叶文心这儿另有个叫之桃的,眉头立时皱起来,内心觉着不受用,告别出去,叶文心好轻易喝足了,指了石桂:“你送一送罢。”
裴姑姑停了手上的活计,石桂又道:“女人是不肯意入宫墙的,可我跟出去几次,颜家二夫人却说我们女人面善,不晓得姑姑可曾感觉。”
裴姑姑低头一笑:“当不起女人如许的嘉奖。”在宫里是司赞,既选了放出宫来,那也没甚么几品的说法了,她低了头,复又提及穿戴来:“宫里的穿戴,女人倒不必烦心,定时按节的,都会有尚衣局送过来。”
石桂回到屋中,裴姑姑要歇午觉,她一日三顿吃粥,糯米的点心怕伤了胃也不吃用,这会儿厨房送了汤来,自家吃了一碗,余下的全给石桂,搁了碗叹一声:“这一名宋家女人,倒是能成事的。”
宋之湄堪堪听得这几句,便觉出味儿不对来,她一眼扫过叶文心,却见她似无知觉,还低着头撇茶沫,送到嘴边啜饮一口,见她看过来,还对着她笑一笑,宋之湄也报以一笑,内心却直皱眉,这那里是教诲进宫选秀的端方,清楚就是选上为妃以后度日的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