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容一半儿是替叶文心出头,听她如许说倒笑起来,弯眉伸展,面上再无忧色:“表姐言重,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是为你又不是为你。”
石桂就坐在桌前,玉絮一样样把数量点出来,她就握了笔把这些按着玉絮说的记在册子上,一件件对上号,再一样样的收在箱子里。
叶文心听她说了,咬着袖子笑个不住,人都歪到了榻上,看余容还一本端庄,撑动手点点她:“倒真只要你才气治她了。”
宋之湄没法,被迫受了,病再不好,她就每天来坐着,也不说话也不扰人,靠窗绣花,把宋之湄气得眉毛直跳,却拿她全无体例。
宋之湄夺门而去,捏着帕子捂了眼睛,背面另有两个丫头在追,院子里头总有人瞧见,虽无人敢闹到老太太那儿去,甘氏怎肯干休,一见女儿受了委曲,火星子直冒头顶心,也顾不得旁的,立时去了永善堂,非得让老太太给宋之湄作主不成。
余容泽芝两个的婚姻事叶氏已经提上了日程,姚汪两位姨娘晓得女儿免选了,恨不得把一付身家都作了嫁奁,又要给叶氏跪经谢她的恩德,还是余容劝住了:“姨娘虽是美意,可太太是母亲,母亲操心女儿的婚事是该当的。”
余容能嫁到老太太的娘家去,那也算是一门好亲,这事儿如果叫甘晓得了,只怕要咬碎一口牙,叶氏面上带些笑意:“老太太疼她,是她的造化。”
一道报了免选的还不足容泽芝两个,宋家才刚报上去,便有人回给贤人,太子一贯是很恭敬宋老太爷的,贤人本也想过宋家有女入宫陪侍,可一抉剔还真不成,自家都报了免选,抬抬手放过了。
这事儿又是一通闹,余容常日里看着规行矩步,一出口便没给宋之湄留余地,如果带着笑音且还罢了,恰好她最是端方的,连打趣话都少说,不免看着就正色,宋之湄吃她这几句,脸上那里挂得住。
余容自去赔罪,宋之湄故意难为她,就是不回礼,一回二回的装病痛,只说心闷气滞,难受得起不来。
扶了叶文心归去时见她面带隐忧,便安慰道:“老太太太太也不想罚二女人,只这回叫二太太拿捏了,这才非罚不成,高高举起,悄悄落下,女人也不必替她忧心。”
石桂立时明白她说的是甚么,轻笑一声:“女人早已经有了定夺,如何这会儿倒踌躇起来了。”叶文心身边没人识字,她这些天不住在看《神农本草》《令媛方》,不时还在纸上划拉几笔,这些俱没瞒着石桂,她看在眼里另有甚么不明白的。
余容是说了就没筹算拦,泽芝是一心还在棋盘上,到了叶文心这里,早就不堪其扰,她打着作客的幌子,莫非还能赶她不成,赶她太下脸面,不赶她又回回过来恶心人,宋家这位大女人,一全部院子闻声她“脆笑”都发怵。
守门的婆子没了话说,这两位就住在一个屋里,叶氏又确是未曾叮咛过连宋泽芝也一道禁足,想一想只得放了行,叶文心往里去,石桂又笑盈盈摸出十来个钱来,塞到婆子手里:“给妈妈吃点心。”
叶文心既想见余容,又不想违背了叶氏的话,石桂轻笑一声:“妈妈可真是的,我们女人是来找三女人说话下棋的,不干二女人甚事,二女人思过,三女人总没跟着一道罢。”
姚姨娘眼儿一红,余容劝她确是说得对,叶氏自来也没磨搓过她们,对庶女也算经心,合了手道:“等你再有一门好婚事,我就甚么都不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