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提了食盒,一个抱着绣箩,说谈笑笑要正往门外走,劈面碰上了锦荔,她眉头一蹙,顺手就把手里的托盒递给石桂:“你往至乐斋跑一趟,这一份是给堂少爷的,家里还等我用饭呢。”
一个买的好了,另一个瞧见也出去买来,费上十几文钱,大师喜乐,节里都有赏,大家手里都有钱,哪一家子后门不开,还得被货郎小贩骂一声鄙吝鬼。
端阳节这一日,宅子后门的巷子里挤满了小贩,担着各色豆娘的担子,非论担了多少花来,往尚书巷各家门后转一圈,俱能卖掉一多数。
淡竹噘了嘴儿不甘心,内心把锦荔骂上十来回,石桂推一推她道:“你们俩先去园子里甲等我,把吃食带了去,我立时就来寻你们。”
“这是太太叮咛的差事,给的还是堂少爷,她敢这么塞过来,就是打量我们不敢呢,就算春燕姐姐要罚,也是我们一道挨罚。”石桂安抚住淡竹,淡竹也晓得她说的有理,可凭白替锦荔跑腿,内心如何也不得劲。
石桂应了声,手上拿着粽子退出去,想着宋勉连个陪饮雄黄酒的人都无,又再回转来,宋勉惊奇的看着她,就见她拿了两个茶杯出来,浅浅倒上雄黄酒,闻着一股子辛辣味儿,自个儿先端起来:“祝堂少爷金榜提名。”
淡竹自来是爱热烈的,她们几个上房的丫头不缺钱,节里叶氏还发了赏下来,一人都有个两百文
“就别理睬她,把这东西还摆到她房里去,谁的差事谁办,叫她急去,春燕姐姐问起来,有她好果子吃!”院里哪个不晓得堂少爷没钱,往他那儿跑腿是再没打赏的,一样是跑腿的活计,也分热点冷门,宋勉那儿就是无人肯去的累活,路程不远不近,一个铜板都没,锦荔如何肯去。
一面说一面冲石桂眨眨眼儿,半通不通的丫头,也晓得屋里人的意义了,玉兰这个年纪,调畴昔说是为着管宋荫堂的贴身衣裳的,这可不就算是半个屋里人了。
淡竹石菊年事摆在那儿,一看也明白过来,本来就要买的,长命缕配在身上,三个一道结伴归去吃五毒菜。
她们都买了,货郎便笑眉笑眼的把一箩儿豆娘送到石桂面前:“两位都有了,女人也买一个罢。”
她现在再不是小丫头打扮了,人比旧年高了几寸,一条撒花绿裙子,腰间缠着桃花红的腰带,虽还梳着双丫,也是小荷才露尖尖角,这么一笑,宋勉又想起上回看她光着脚,脸上越加烧红:“那你从速去罢,别叫她们等你。”
艾叶梗子裹着各色轻纱扎成各色百般的豆娘,端阳这一日人皆佩带,有花鸟鱼虫,有八宝群花,另有绉纱蜘蛛排草螳螂,一年到头也就这么一日,寻日里要俏的女人媳妇会把这蛇虫戴在头上。
这东西一季就失了色,用的纱也不是甚么好纱料,只是戴个新奇的,屋子里头花花黎黎的是让自个儿看着心境明快,戴在头上的东西,石桂却喜好素的,挑了一朵绣球,累累缀缀煞是都雅,花色虽不素净,配着新发的夏衫正合适。
淡竹扁扁嘴儿:“我还传闻了,松节的mm这回想进院子来,管事的如何也不肯松口,那么一家子吸血的,该死!”宅门里头的事情多,一时这儿一时那儿,说出来倒是桩桩都叫人感喟,淡竹扯一扯石桂:“本来跟你同屋的那一个,叫人挤出来了。”
似她如许想的,院子里头不是没有,却也未几,葡萄阿谁堆得满满的都是小东西,清楚她跟玄月两个是说不上话的,就因着出来的早,被很多人凑趣,让她们跟管事妈妈说一句好话,能把自个儿也调出来。
托盘里头是五毒艾草,一碟子五毒饼儿,另有几张剪成红葫芦的彩纸,石桂一起往至乐斋去,宋勉站在窗前读书,石桂回返来都在节里,是以回回都遇不上书僮,托盘里头摆了五六只粽子,一只剥了半边皮儿,已经咬掉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