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张口咬了,撒了盐的西瓜解暑,吃着先是咸的,咬下去汁水反而更甜了,连吃了两口,葡萄就不让她再吃了:“吃多了细心闹肚子,你还没全好呢。”
甘氏伸手抓了茶碗,也顾不得茶泼出来烫了手,一下子砸在白露额前上,碎瓷片儿割破了白露的额头,她捂了眼睛还跪在原地,水晶却明白这是逆了太太的意,她们两个听了女人的,可太太想的倒是让女人回籍嫁人。
春燕放了石桂两天假,还叮咛她这两日不能贪凉,冷水是再不能喝的,沾着唇的咽下肚的都得是温热的,给了她一匣子药,有仁丹有霍香正气丸,还取了参须给她,让石菊给她煎白虎汤用:“你身上暑气还没散,如果喝了凉的再激起来,就更难好了。”
动静传到老太太耳朵里,她睁睁眼儿:“早有这手腕,也就没人敢弄这个鬼了。”等那两盏宫灯送出去,她一时立不住,握了璎珞的手:“上头画的甚么?”
又是摸她的额头又是摸她的手腕,看她身上不烫了,这才松口气,把细盐撒在西瓜上,挖出当中那一块瓤来给她吃。
让他提早归去走动一回,便是叫他多见见人,宋老太爷还对他说:“你这文章的工夫已经到了,旁的还在文章外。”
璎珞一把扶住老太太,半晌才低了声儿答道:“芍药。”
太子赏下宫灯,说是宫中新制,赐给宋太傅的,可揭开罩子一看,上头画的倒是大朵芍药花,一朵是冠群芳一朵是宝妆成,上边还提了一首诗“上苑寻芳挹翠华,东风先到帝王家。宫娥不识春归去,争插庭前芍药花。”宋老太爷一见之下,立时把那绸罩子又给盖上了。
老太爷都发话了,宋荫堂也情愿使一把力量,长到如许大,兄弟之间就少有如许同吃同坐同卧的时候。
老太太看了她这模样,反倒不幸起她来,可眼下却不是不幸她就能悄悄放过的:“你去问问那两个跟着的丫头,既是你的主子,你就问问明白,这两个干了甚事。”
这么一对宫灯一送,搅乱了宋家这一池子水,先时太子问话,举家皆惊,甘氏病着,宋老太太把她叫了来,问她可晓得女儿干的功德,甘氏已经为着女儿撞破了头,那里还经得吓,老太太一见她不知,拄着拐杖直捶地:“她这是要把一家子都折腾死了才算完!”
宋老太爷肯扶他一把,也是因着贰心底无怨气,孝道是该当应分的,触怒了老太太,要罚他就认罚,只不能眼看着母亲受罚,当儿子也得跟着一并接受。
宋老太爷这一贯病着,有人来看望,他便把两个孙子都提出来见一见,宋敬堂人虽木讷,也跟着见了很多人晓得很多事,好歹比本来长进很多。
老太爷是有筹算的,等宋敬堂中了举,给他某个好处所,七品知县先当起来,他的性子免不得要获咎人,办事也毫不会圆缓,给他寻个脾气相投的上峰,当一任官总会开上一个窍,日子久了,磨出来就往上,磨不出来就求个小富即安。
石桂“扑哧”一声笑出来,伸手刮刮脸皮,淡竹红了脸儿,嚅嚅一声:“可不是嘛,二太太急的阿谁模样,恨不得来岁进门后门就抱两个孙子呢。”叫石桂这一笑,倒忘了说新奇事儿,太子赏下一对儿细木裹纱的宫灯来。
宋荫堂身边的人,叶氏是细细遴选过的,管事婆子回都回不过来,一个个都想着要进幽篁里,便是当洒扫丫头也好。
宋老太爷对宋敬堂还是宽大的,这个孩子能晓得错,晓得要认,便不是那不成救药的,也想让他跟宋荫堂多靠近靠近,今后说不得能同朝为官,端的见过了江河,也就不感觉这一水池子就是龙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