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氏对着女儿垂泪,却到底不忍心奉告她,太子送了宫灯来,却不是送给她的,拉了女儿哭道:“从速把你这些想头抛了去,你这是要往死路上迈啊。”
既然丈夫都作主了,白氏令人往纪家去送信,叶氏接着纪夫人的帖子,内心长长出一口气,也不及预备甚么了,叫人采集些雪藕鲜菱,再有些补身的药物,就当作探病。
纪夫人肯保媒是一回事,她肯保,沈家肯不肯接又是别的一回事,婚事本来就是两姓结好,没有强买强卖的事理。
虽不晓得情由,却晓得宋老太爷这一贯多病,也经得京里几桩事,竟叫他看出一点门道来:“这是功德儿,你去瞧瞧。”
沈夫人这便告别,她内心是对劲的,可小儿子才过了童生试,将要考秀才,跟太傅家的女儿议亲,差是差着些了,还得看看宋家满不对劲。
宋之湄那里肯听,反对着母亲皱起眉头来:“娘莫非不希冀着我好,我今后再也不会差人一等,出去再不会看人眼色,这家里头,我才是有造化的那一个。”红了一双眼儿,把甘氏推出门外,关上门痛哭一场,如何也不明白,娘如何就变了个样。
她说的时候脸上还是那付迷迷蒙蒙的神采,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意,甘氏一口气儿差点提不上来,问来问去,女儿不过是跟太子说了两句话,可女儿就跟魔怔了普通,眼里内心竟再不想着旁的了。
叶氏拍了板:“沈夫人虽未厚交,可目光腐败看人极正,我这苦衷也放下一半,我们把该办的事儿办起来。”
宋之湄闹过两回,这一回甘氏硬了心肠,非论她如何说,甘氏就是不承诺,纵是承诺了这两个丫头也没处找去了。
叶氏带着余容出门,甘氏在屋里头拜菩萨,让菩萨保佑这婚事不成,一念一拜,给菩萨磕了百来个头,又是肯毕生茹素,又是肯重塑金身,从早上念到傍晚,其心热诚,可菩萨却没听她的,叶氏才一返来,就着人往栖霞寺合八字去了。
在嫡母的院子里,只要母亲是个好的,一样把这几个庶出的女儿教养得好,当着她的面计算这个,可不打了她的脸。
叶氏也打量得这位沈夫人,光看笑起来的模样,便晓得她在家里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再听她开口开朗,本来欠着的那几分,也补足了,只不晓得沈家这个儿郎会不会同赵士谦似的,赵三太太倒是个好的,可阿谁儿子却实在提不起来。
丫头送了凉糕上来,沈夫人用了一块,看余容泽芝两个倒不似平常见的那些闺秀,手里捏着勺子,舀一勺分三口吃,问她甚么,她也能说上两句,沈夫人成心偶然问问家事,竟也能说得上来,内心便有了九分对劲,何况吴家还肯保这个媒呢。
纪夫人早早就派了姑姑在门前等着,叶氏下轿,那姑姑迎上来,笑一声:“端的巧了,沈夫人也来看望我们太太,今儿到热烈。”
话是这么说,到底是自家儿子,要议亲如何能草率,叫婆子往街面上探听一回,绕了十七八个弯,问问宋家女人但是脸面欠都雅,要不然太傅家的孙女儿,如何也不会愁嫁。
叶氏笑一声,身后跟着余容泽芝,泽芝悄悄扯扯余容的衣袖,余容弯一弯嘴角,自发浑身高低无一无不铛铛了,心还止不住的发颤。
甘氏人已经瘦得跟纸片似的,这会儿当着老太太叶氏是再直不起家来,女儿跟着了魔似的,失了水晶白露她确也闹过一阵,甘氏没奉告女儿这两个丫头被她清算了,只说发落回籍去看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