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都背光站着,看不出脸孔,刘婆子鼻子里头哼哼出一声来:“另有带着儿子从戎的。”她声儿悄悄的,不敢同这军士相争,总归人家要赔钱了,却不防那人耳朵很灵,一字不差全听了去,笑一声:“这不是我儿子,我可没结婚呢。”
归正也少他这一口吃的,他跟着明月,营里的人都叫他小尾巴,又说是明月的儿子,他们练习,他也跟着一道练,晒了一身黑皮,丁点儿大的也能站一早上,吴千户给他起了名字,明月那会他随口起了个,就叫千里,轮到这个小尾巴,还是随口起一个,叫他水生,归恰是从船上救出来的。
石桂一怔,总感觉这个孩子熟谙得很,伸手想要碰碰他,他已经看了过来,身子一闪缩到男人身后去了,只闻声“咔呲咔呲”的吃瓜声,就是不肯探出头来。
石桂提了水壶出来,那孩子还垂了头,眼睛盯着瓜,都已经给了钱,却还不敢伸手去拿,石桂哈腰拿一个递给他,他背了手退后两步不肯接,眼睛却时不时瞥上一眼水瓜,咽了一口唾沫。
各州府失落的小儿这很多,哪还能找获得,都是送到济民所去,有记得故乡的长大了本身去找,记不得的这辈子也就回不去了。
孩子这才接畴昔,小兽扑食似的咬起来,那瓜还没洗过,他也不在乎,把泥巴往身上蹭一蹭,也不管洁净不洁净,两口下去半个瓜就没了,吃得襟上都是汁水。
明月放上面碗,一口面条吸溜出来,喉咙跟开了个洞似的,嚼也不嚼咽了下去,问道:“如何?他是你弟弟?”
跟着是明月的,问他道:“这个……是谁?”总归不是兄弟,明月的娘再嫁便不晓得消息,又不成能是他的儿子,军卫所里难不成还收这么小的兵。
石桂还未曾说话,刘婆子已经啧起舌头来,拿眼儿不住打量她,菱角翻翻眼儿,一把拉了刘婆子:“娘你灶上还蒸着饭呢。”
明月已经大不一样了,他走的时候就比石桂高了些,这会儿石桂更得昂首看他,本来的另有些稚气模样,现在骨架子都长开了,生得有棱有角,再不是本来阿谁赖皮小子。
三两句话就熟谙起来,晓得要在这儿呆几年,刘婆子拿眼儿打量他,嘴边的笑意就更加掩不住了,倒问他有没有说亲,又想着自家这头可另有没说亲的闺女。
一篓儿二十个瓜,竟卖了一百文钱,刘婆子风雅一回,那小的没长成的就不算,还让菱角进屋去,拿了水瓯儿出来给这两个倒碗水喝。
石桂却开了门引他们出来:“我问我主家了,这儿平常没人来,你们进来往屋里吃去罢。”引得他们往屋子里去,快手快脚炒了菜出来,刘婆子围着她探听,石桂只是笑:“这是我故村夫,早些年遭了灾,我出来当丫头,他作羽士,没成想在这儿竟又赶上了。”
刘婆子被她拉的一个踉跄,拍了她一下:“你这个丫头何为。”话还未曾说完就被菱角推动门去,把门翻开着,不叫刘婆子在背面碎嘴偷听。
看她哭了,那孩子更加不敢过来,明月摸了半天身上没有洁净的绢子能给她擦一擦,想去拍的她的肩吧,本来也还罢了,这会儿如何也不敢上手,挠挠头,坐下来一拍腿儿:“过来,我给你擦脸。”
问他家里另有谁,半日才答另有娘在,听的人便一声叹,这一船都是孩子,还往那里找他娘去,他的口音明月一听就说是自个儿的同亲,还被人笑了一回。
明月没法,本来谁也没细心问过他,这会儿只得好声好气的问:“你娘叫甚么?你可有姐姐?”
问话的是个年青男人,生得又高又壮,边上领着的孩子却又细又瘦,两人身上都穿戴兵丁服色,一个衣裳显得短了些,绑腿儿只能缠一半,一个衣裳太长,鞋子踢踢踏踏拖着地,面庞脏乎乎的,犟着头不肯认,连看都不看地头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