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荫堂被扶到房里,老太太说甚么都不准他起来,把他押在床上,替他盖了被子,摸着他的头,当他还是小时候调皮抱病的模样,叫他好好睡一觉。
她不筹算,两个丫头却得替她筹算,这时候待宋荫堂越是上心,连老太太也会多看了一面去,今后家里能看管着三女人的,还得是大少爷。
宋荫堂一病就昏沉甜睡了三天,醒了就是吃药,吃了药再睡畴昔,老太太亲眼盯着,哪个还敢懒怠,等他稍稍好些了,老太太自家反而撑不住,叫嬷嬷丫头扶回了房歇着。
老太太老太爷没想过儿媳妇会比他们走得早,等他们两个入土放手,算着能办的事都办完了,也有脸孔去见儿子,哪晓得会叶氏先没了。
千叶人生得娇媚,反是穿艳色倒不显其艳了,泽芝送了她很多事物,千叶笑眯眯的,扶着尹坤道上车,泽芝这才瞥见她的脸,心头一怔,低眉垂首的时候竟有些像太太。
老太太精力不济,又不肯放心甘心来办丧,泽芝花了很多工夫跟着管家娘子,干脆学了两年,又有嬷嬷帮扶着,倒也不太难,只想着哥哥就要叹一声,这才几天就瘦了这很多,只肯吃粥,再这么瘦下去,人如何撑得住。
叶氏的棺柩二七以后就要上路,宋荫堂让高甲给叶文心送信,叶文心还返来一幅小像,画的是叶氏,脸颊红润有光,眉梢眼角俱是笑意,宋荫堂把这幅小像采集起来带在身上。
宋荫堂虽不问,她也晓得贰内心的迷惑:“女人苦了一辈,当年上轿的时候两只手反绑着,磨出茧子来,少爷不会动之前,她存着死志,少爷派了冯姑姑紧紧看住我们。”
“树有根水有源,大少爷想问甚么便问罢,女人没了,我也没牵挂,我会带着千叶会分开宋家。”尹坤道盘算了主张,带着旧事隐密远走,也不必再当道姑,替千叶寻一门好亲。
嬷嬷闻声了赶出来,瞥见三少爷在哭,拿眼儿看看钱姨娘,见她还呆怔怔的站着,咳嗽得一声,钱姨娘这才回过神来,拉着儿子回内堂去。
宋荫堂让小厮去守住门,把丫头都打发在外间站着,拿眼儿看她,尹坤道却笑:“那信是我看着女人写的。”
水芸红衣两个想的倒是泽芝,家里已经着紧相看的,无法就是没有合适的,女人再等三年,就跟大女人现在一个年纪了,再要说亲实在艰巨,如果老太太老太爷再有个不好,拖下去甚么时候是个头。
红衣才绕到廊道上去,就瞥见钱姨娘穿了一身孝,领着一样是披麻带孝的小少爷过来了,倒替钱姨娘叹一声,到底是太太屋里头出来的,叶氏灵前日日不竭的烧纸,领着儿子来尽孝。
宋荫堂好似闻声了,又好似没闻声,木木往盆里叠纸钱,衣衫上的水滴下来,把盆里的火都快浇灭了。
泽芝点了头,红衣便去厨房叮咛事儿,泽芝在宋家越来越有面子,这回管了丧事,厨房里的嬷嬷十二分的凑趣,就怕今后老太太不管事了,由着泽芝接过手去。
丧事是宋老太太盯着的,怕甘氏不顶用,让叶氏走的不面子,不肯全由她来办,还把一半事体交给了泽芝,她生生给迟误了,总叫人晓得晓得宋家的女儿是无能的,筹划丧事的名声传出去,当个宗妇也充足了。
宋荫堂这才喝下姜茶,又换过湿衣,小厮嬷嬷都劝了他归去歇着,他却执意不肯,还返来跪在蒲
恰好女人自家不觉着,还一门心机的操心别个,姨娘嘴上起了一圈燎泡,红衣还出了个主张,让二女人帮着探听探听,如果燕京有衬头的人家,姐妹两个还能一道帮扶着。
配阴婚烧婚书,两个在阳间作配成了伉俪,阎王那一关过了,阳间这一关却不好过,宋思远当年落葬的时候就是双墓,那一半墓穴空着等了二十年,可又如何当着人把叶氏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