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萼听她细说跟陈娘子的过往,一听便晓得是石桂的娘,她还记取石桂待她很好,没成想命也这么苦,改不脱那掉泪的脾气,哭上一回,求陈娘子放了秋娘,让她去找她儿子。
没成想,买了秋娘的就是陈娘子,秋娘被堵了嘴儿捆着送到陈娘子这儿,陈娘子没认出她来,她却把陈娘子认出来了,也不吵也不闹,等陈娘子给她松开了,她这才嚷出来。
绿萼生得好,瓜子脸大眼睛,瞪了眼儿看人的时候,很有一份楚楚不幸的意味,陈大郎厥后也还是一样跟那些个买出去的丫头有些首尾,绿萼只当看不见,一门心机跟着陈娘子,还跟她说也要学她的本领,当个媒婆。
绿萼兴兴头头当找着了家人,哪晓得一出门接她的还是陈娘子,既是收了钱的,也替她驰驱一回,可姚秀才家都不在本地,要找到他的亲戚,如何能找得着。
县里头也不肯认,教谕得是举人去,派了秀才可不是因着收了姚秀才的钱,手上无人可派,说是暂代,也一样发银米,那姚秀才还死在兰溪,他本来就是个不会寒暄的,脑袋就灵光那一回,跟着连份礼也没送来,衙门里的人跟他连香火情都算不上了,那里还会管他女儿。
俞婆子把内心头的算计说出来,那人还直摇手:“那如何成,我现在替石头哥打长工,如何能卖了主家。”
石头本身更是去了金陵城,要把女儿赎出来,说得驰名有姓的,连宋家在尚书巷都说了,还说女儿孝敬得很,给石头又是做衣裳又是做鞋子,船上那些个讨糊口的哪一个不恋慕石头有这么个好女儿。
俞婆子一大声,那人在船舱外头全闻声了,有默算计偶然,也晓得俞婆子是很不喜好这个儿媳妇的,便偷偷奉告俞婆子,说石头在漳州有了二房。
秋娘心细,回回他说了甚么,全都记在内心,他又是个心虚的,恐怕她们闹起来,还没到地头,没法脱手,可不就白砸了一笔买卖。
秋娘先是病了,好轻易养好了病,又要还陈娘子的情面,还得寻访儿子,又要筹措盘费,陈娘子一家也不能白赡养她,绿萼身边也没余钱,两小我支了个馄饨摊子,做起门客买卖来,这才攒下钱,托人送一封信出来,这封信绕了几个弯送到石桂手里,竟隔了这很多时候。
陈娘子原在甜水呆得好好的,错卖了绿萼,被宋家找上门,宋家很不肯意揽这事儿,买了秀才的女儿当丫头,如何也是一桩罪恶,还把身价银子退给陈娘子,又给了她十两银子,让她去县里头找人,宋家不肯出这个面。
绿萼牢服膺取石桂跟她说的话,必得有效了,别个才气留下她来,她好似惊弓之鸟,今后又能再到那里去,宋家回不去,陈娘子再不要她,她要如何活?
陈娘子倒是想着石桂本来也是殷勤的,拿了月钱还晓得来看她,还给她做了鞋,可这点情面到底比不上十五两银子,绿萼却道石桂在太太屋里当差,莫说十五两,就是五十两这些年也攒了下来,只要送了信去,必能还返来的。
为着买秋娘已经花了十五两银子,既不脱手了,这手就算是打了水漂,秋娘又想着要找儿子,又想着要寻丈夫,急的生了病,如果没有绿萼给她请医抓药,她底子熬不下来。
秋娘喜子再加一个俞婆子,是被骗出来寻亲的,那人骗说石头是跟着官船出海去了,在海上赚了钱,在漳州城里已经置下了田产屋子,那头离得海近些,还能再跑几次货,托了他把人接畴昔,一家子过好日子。
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早些脱手,先把秋娘卖了,说是卖出来的妾,婆母叮咛着卖得远些,因着发了大水人卖得贱了,十五两银子买了去,转手要卖给个没生养的大户,就要挑这生过儿子的,想带一个儿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