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闷头盖了被子,被子也是潮乎乎的,模恍惚糊的想着明儿要拿出去晒,床上盖的用的,总带着些湿气,枕在枕上,迷迷登登睡畴昔,夜里竟梦见了明月。
高升点一点头:“如果另有甚么要办的,也尽叮咛就是,我归去才好给老太爷交差。”这么看着,在其间糊口是再温馨不过了,叶文心姐弟两个手上另有钱,宋家算得仁之意尽。
天气一暗,点起灯来理东西,下人屋子也有些潮湿,阿珍送了石灰来,比划了半日,如何也说不明白,石桂猜着是散在墙角的,也比齐截回,内心却定了主张,总得学两句本地话,一句都不会说,还谈甚么作买卖。
屋后还开了个井,高升细细说着这儿的糊口,把衣食住行说了个遍,恨不得全交代给了石桂,石桂一面听一面点头,她此时已不是奴身,当着外人还叫高管事,对着高升便叫高大叔,多谢他想得殷勤。
谁知叶文澜竟把院子打理得及好,说得会子话,才想起来要带她看看园子去,去看了篱笆石磨瓜田,指着一地里一排绿苗苗笑一笑:“归故乡居。”叶文心面带薄汗,面上泛着红晕,看着天涯霞色,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几小我都在船上呆了半个多月,踩上实地了,反倒有些睡不结壮了,石桂坐在床上栓上门,把小匣子里头的银子全倒出来,又点了一回。
光是衣食两样,就少不得秋娘,石桂这么说,秋娘便放了心,一时三刻支不起摊子来,她又怕白吃白住,总不能让女儿去赔谨慎。
那领导还连连要推,石桂笑一声:“今后要费事她的还多呢。”她在叶氏屋里也是个小管事,差点儿就接办了私库,说出话来自有叮咛的意义,那领导便知她是这屋里头管事的,能当女人半个家,带着宝芝归去的时候,便叫她有事就跟石桂说,听她的叮咛。
西配房打扫是叶文澜特地看过的,在这儿自不复叶家当年繁华,却也是样样俱全,墙上还悬了琴,青瓷香炉笔架水盂样样都很多,满是叶文澜购置的,晓得叶文心要到了,特地又看过一回,这才点了头。
秋娘才刚伸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拉了她道:“你同叶家女人说定了房租没有?”她原是想当帮佣的,可叶家不缺人手,石桂晓得她这又是住得不平稳了,拍拍她的手:“娘莫急,女人这儿差的人多着呢。”
桌上鱼虾很多,口味也极平淡,倒合叶文心的吃口,只她跟叶文澜两个一道用饭,桌上却满是素食,嫩鱼虾子便进了秋娘几个口里,石桂一家子跟朱家一家也是分开吃的,相互说话都听不懂,只一个会说官话的还是朱家的儿子,又有很多东西要打理,干脆便分开吃。
这么一片开阔地,也没引水叠石,反而开了地种了瓜菜,两棵大树生园中,一边一株,又高又粗,枝叶相连,树底下一张石桌两张石凳,还开着些野花,也不知是甚么种类,只烂漫非常。
石桂笑着谢她,跟绿萼两个清算起褥来,这会儿气候已经热了,连夹衣都穿不住,走得一程,身上只能穿单衣,挂了帐子,铺好枕头,秋娘连着她们的屋子也都擦洗过,阿珍忙前忙后,跟秋娘两个鸡同鸭讲,说了很多话,就是都没懂。
不急着先分屋子,高升带着她又去看背面的园子,石桂一绕过门,面前便是一片开阔,因着阵势高,能瞥见脚下一片水田,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冒着白烟。
光是这么一看,就晓得叶文澜何为要挑这么个地儿了,屋后扎了一圈又深又高的竹篱笆,两端的竹子都削尖了,挨着篱笆还种了一圈竹子,竹子极易发展,穗州气候又合适,经得一年,郁郁葱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