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罗打烂的那方水晶砚原就是摆在案上看的,这一方砚台好值几十两银子,比她的身价翻出几翻去,甘氏又是个从不饶人的,紫罗让她丢了那么大的脸,只怕不是撵出去这么便宜的事儿。
石桂满面惊诧:“姐姐如何能如许编排我,当着老太太跟菩萨的面,如果欺心就烂了舌头,何况院里人虽少,却也不是没人瞧见,精舍里头自有看门的小厮,离得也不远,凭如何说,问了就明白。”
一传闻石桂是属狗的,老太太倒多看她一眼,问她生辰月份,石桂吸一口气,答道:“因着是八月里生的,以是才叫桂花。”
她归去奉告了金雀,也没说个确切,只说石桂走在背面,她不知如何就摔了,金雀是想着一并计帐,才在甘氏跟前嚼了舌头:“那小贱蹄子本就是大太太的人,办这差事还出坏水,不罚一罚她,倒显得我们好欺负了。”
石桂这番话一说完,金雀便指了她:“这丫头口舌利,倒会推个洁净,照这么说,你倒是美意了。”扭脸去看紫罗,紫罗膝上有伤还跪着,山上如许阴凉,她还不住出汗,闻声石桂说这些,尖着嗓子道:“清楚就是你推得我,我好端端走着,如何会跌出去!”
石桂闻声这般说,内心有些不落忍,可不忍心是一回事,这罪恶让她来担又是另一回事:“我还要念佛呢,若真洗不脱,这会儿挨打撵出去的,就是我了。”
石桂内心有底,也还是一样手心出汗:“回太太的话,春燕姐姐叮咛我送东西去,又让我看看宋小相公短些甚,常日爱用甚么,好回给厨房做几个可心的菜。我正走到东廊上,打西边紫罗姐姐过来,手里捧了个匣子,见着我不知为甚就小跑起来,我手上捧了东西,不敢快走,到大道上闻声前头一声响,紫罗姐姐摔在青砖上,盒子里头的玻璃也摔了出来,我要去扶她,她还推了我一把。”
石桂内心不免有些打抖,院子里才还欣喜她不会闹到太太跟前去的丫头,这会儿一个个都笑不出来了,茶梅还皱了眉头:“虽错不在你,可到了那头也要谨慎辩白。”
叶氏扶了婆母起家,一屋子丫头跟着出去,石桂叫人拉扯一把,跟在春燕身后,还没走出院子,就闻声一声脆响,有抽泣声传出来。
说了几句闲话,那头葡萄来寻石桂,石桂领她到自个儿房里,她先是看一回陈列,丫头们住的一样,可上房里用的东西确是好些,翻看着羡慕一回,又拍了巴掌笑:“我都传闻了,该!便是你推的,她也早该不利了。”
咽了两个枣子又道:“你可别傻乎乎的干扫地,主子进门出门你且得露个脸儿,一回二回的,就能让你帮着传话递东西,可不就出头露脸了。”
老太太一挥手:“你自个儿的人你不会□□,倒有脸来告状,争强好胜,另有甚个长幼尊卑。”
甘氏本来内心就恨得慌,自家的儿子比不过叶氏的去,连着亲生女儿都比庶女还差些,本来这打醮法会就该是大房的事,同她再不相干,可她一句推委的话还没出口,老太太神采实在丢脸,丈夫把手一甩,再不肯沾,全得靠着她来圆。
叶氏浅浅一笑:“娘言重,那里就委曲了。”送了老太太回房,摆膳午歇,回了正院,叫了石桂畴昔,叶氏看她一回,赏了两个银锞子,事儿竟就这么揭畴昔了。
老太太越老越见不得人的眼泪,甘氏摸准了这一招,叶氏又是个向来都不哭的,拿帕子捂了眼睛泪落不止,老太太这才问一声,叶氏还是那付不说不动不抬眉的模样,到甘氏说完了,把紫罗叫出去又说一回。
她一夙起来这会儿早就倦了,说上两句不懂端方,甘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看紫罗,只把金雀刮上一眼,还想开口辩白两句,老太太皱了眉头:“我乏了,你的人你好好管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