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醮祈福的日子将要到了,这事儿是叶氏在办的,不但犯法,还损阴德,如果闹起来,老太太头一个就受不住。
松林里头扔出个干松果来,就砸在石桂脚底下,石桂头一抬,见着一截道袍藏在树里,里头人拨了密枝,嘻嘻笑着看过来。
绿萼的事临时平复,她第二日起来就肯跟着石桂去用饭,虽还分歧人搭话,可别个叫她,她却能应能笑了。
陈娘子在绿萼身上可花了大血本,外头有天然也有些作假的事,比方讲究休咎的人家,算一算得要个属相生辰的,早晨一两月大半年的也没个论道,又不是树桩上头生年轮,还能劈开了人一轮轮的数不成。
春燕只看一看她,挥手还叫她办差去,石桂心头却不好受,竟让人曲解是个幸灾乐祸的人了,她忍了气归去,淡竹送了衣裳来:“这是你的,这是绿萼的,把这衣裳带上山,点灯的时候穿。”
哪晓得竟是这么一桩事,唬得趴在地下,不住给叶氏叩首,又自个儿打了嘴巴子:“我吃这一行的饭也不是一日两日,如何也不敢为着几两银子就把谋生给搭出来。”
石桂一手拉了良姜,淡竹石菊两个手牵了手,一步一喘,眼看着夫役担着箱子还脚下如风,一个个叹了气:“这可如何是个头啊。
绿萼返来了,人还呆呆的,木瓜秋叶几个扭了脸儿不睬她,又来拉石桂:“你也不去理她,看她还拿甚么乔。”都闹到太太那儿去了,竟没受罚,几个丫头都不敢再肇事,玉簪迎春两个还笃定道太太此时不罚她,背面也必得罚了她的。
春燕先领了人下去,陈娘子晓得关窍,此人宋家不会留,但要留过八月十六,她又给叶氏磕了头,说些挖心掏肠的话,叶氏不耐烦,挥了手,陈娘子便晓得这事儿落不到她身上了,才刚松得口气,繁杏领了她出去,笑眯眯的:“陈大娘嘴上可得紧,砸了买卖是小,砸了饭碗可不值当了。”
可宋家却说,这些买来的丫头都要叫宋老真人看过,通仙观的名头这一带何人不知,都道那是个老神仙,骗得过肉眼凡胎的,还能骗得过半仙去?
陈娘子也晓得这个丫头是有些古怪的,船上卖出来的,那妇人只说是前夫的女儿,却没说出身,陈娘子经得见很多了,似如许的事只多很多,女人家死了男人如何讨糊口,卖了女儿各自求生去。
陈娘子买人卖人也不是一二回,内心度着怕是新去的丫头差事当得不好,想了满肚子说辞,再要属狗的丫头,可没这么便宜了。
如果有也还罢了,如果没有了,就成了烫手的山芋,打发了不是,可要养着,又算甚么?当女人还是当丫头?
问她族中另有何人,点头不知,娘亲死得早,姚夫子又是这么个榆木疙瘩,后讨进门的娘子连亲戚都没走动过,他又不常跟女儿说话,自家是个秀才,女儿大字不识一个,平常连门都不让出,因着厥后的娘子凶悍,光对女儿说些个三从四德的话,绿萼打小听到大,后娘将她卖了,她在船中早早闻声,却叫打怕了,抱着膝盖哭个不住,却一声都不敢出。
“我也不满是为着你的,便你要走,这几日也得好好当差,走的时候还能更面子些。”石桂自个儿内心一团麻,劝了她劝不住自家,干脆拿告终实出来,打起结绳来,松花配了桃花打一个桃花结实,预备送给春燕。
东西是一早就挑上山去的,另有粗拿婆子上去先把床帐设起来,老太太叶氏几个还得缓缓上来,她们可没肩舆滑竿可坐,端赖一双脚,昂首望一望山顶尖,全笼在雾气里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