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子还平平常常过日子，修屋的事儿秋娘却不再过问了，全交托给了肖娘子，还特地叮咛了她：“这些个匠人都是男人，我家里的事不便再说了。”
肖娘子倒不是嘴巴紧，而不是得不紧，她还希冀着秋娘给她开人为，听她们的意义，城里头还想着要开饭铺的，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差事如何也得揽在身上，把嘴闭得蚌壳也似，非论石头再如何探听，都只摇点头，装傻充愣。
肖娘子一听便知说的是秋娘石桂一家子，只人数对不上号，她笑眯眯的搭上两句：“我也是替店主理事跑腿的，穗州人这很多，哪能一家家的寻摸，倒没传闻过。”
秋娘说过一回，便一句都不提了，反问了石桂：“依着我看还得再招两小我，你那会儿说打三个灶台，我还嫌多，这么一看还不敷，等接了活儿，背面三个月且有的好忙呢。”
石桂如何说，肖娘子便如何应，真的送了馒头去，石桂也没瞒着秋娘，秋娘手上打着算盘，应得一声，隔得半晌才道：“下回切些肉送去，总不能让他白着力量。”
母女两个清算了东西回家，喜子却还没返来，返来讲先生罚他留堂了，有一篇书没背出来，嘴上说着话，眼睛去盯着姐姐，偷偷摸摸奉告她，他见着爹了。
石桂拍了他的背，好久才把他哄住了，满肚子说不出来的话，忍着不去看，就是怕心软，世上的事向来都是心软的怕心硬的，这会儿心软了，前头受的苦又如何算。
石桂秋娘几个，身上也没甚个值钱事物，衣裳也都是半旧不新的，有的裙子还洗得泛了白，倒是干清干净没有破败相，肖娘子一比，内心倒想着，这莫不是跑出来的罢，可看石头这模样又不像，掩了鼻子出门去，盘算了主张半个字都未几嘴，这么好的差事可不能砸了。
她憋着一口气不肯吐出来，石桂也不逼迫她，连喜子都一句不提，石桂跟他倒能说上几句：“如果爹带着阿奶返来了呢？”喜子从蓝布书包里头翻出版来：“我们先生教的，以德抱怨，何故报德？”
秋娘只要一想着喜子被卖就牙齿颤抖，才跟后代团聚的时候，她总感觉不平稳，夜里作梦还在水上，那船一晃一晃的，喜子就扒在船舷上，撕心裂肺的喊她，当娘的，如何能受得住，只要想一想他受了苦，内心这口气就如何也不能平了。
肖娘子眼儿一转，内心明白几分，如果她嘴不严，石桂也不会指这么一条路给她，敏捷应了，晓得这是要算得清清楚楚，把那几块青砖的钱也给补了，统共四百五十文钱，还在她手里压着，摸到冷暖铺里头，把一天的人为给了石头那瘫在床上的老娘。
秋娘本来感觉这个年纪不必再学了，总怕本身年事大了记不住，反闹了笑话，这会儿也顾不得很多，练了几天还算轻易，加加减减不成题目，每天的帐都是绿萼算一回，她算一回，石桂再核一次。
喜子没吃，那一碗云吞泡在汤里，盯着它从热气腾腾到一丝热气都不冒，石头爹才要开口，喜子拎着书包就跑了，返来还不敢奉告秋娘，一把抱了石桂的腰，男人汉早都不哭了，却忍不住。
至于那人到底是谁，肖娘子一句都不问，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一家轮着一家来，别家里念的《金刚经》三句两句念完了，这家里念的《大般若》没个百来卷念不完，她且没这闲工夫听，最好是能把那打家俱的活接过手去。
归去只说钱已经给了，半个字也没提冷暖铺子里头住着的老婆子，这那里像是儿子跟娘，那男人看着跟秋娘也不是一个年纪的，肖娘子连丈夫都没透露，只说事办了，石桂还谢了她，拿了两份饭给她，让她夜里不必烧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