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船上便茹素食,一是船上摇摆吃不下,二是叶氏素不食荤,可回了家也还是茹素,只道是长年吃斋的,哪知却非如此,闻声石菊淡竹两个说话:“好轻易返来了,偏碰上九皇会,这斋也不知甚时候才吃到头呢。”
这是一桩陈年公案,正院里无人提及,石桂更不会去张着耳朵密查,她放心跟淡竹石菊一个屋子,那两个好的像似亲姐妹,吃一处睡也一处,倒让石桂一人一张床睡着。
甘氏伏身趴在枕上哭泣,宋望海抚了她的背:“且忍忍,快二十年都忍过来了,再等两年。”哪个晓得宋老太爷如许高寿,也不晓得要活到几岁才肯放手。
雪狮子是老太太养的狗儿,如何跑了大半个园子,到了静中观来,石桂觉着奇特,繁杏却叹一声:“太太这两日精力不好,归去可不准露一句。”
夏季一下雪,扫院就成了苦差事,除开院里头这片处所,院内里几条道也得扫,叶氏住的鸳鸯馆外头又有树又有塘,石阶小径弯弯绕绕,这活计可不好做。
淡竹等宋荫堂走了,这才吐吐舌头:“也就是大少爷性子好,如果换了那一个,还不把这观门都给拆了。”
宋望海站起来冲着她就是一揖:“苦了夫人。”
听老太太的口气是乐见其成的,于她却说不明白是甚么滋味,苦辣咸打翻了调在一处,独独少一味甜。
“修道的人总有些脾气。”宋荫堂笑一笑,抱了狗儿:“我去还给古月,找不见雪狮子,又不晓得她如何忧愁呢。”
夜里宋望海到她屋里来,甘氏歪在榻上一声嘲笑:“你怎不去鸳鸯馆,到踏了我这冰冻六合来了。”
宋望海抱了甘氏:“你才是我正头娘子,等那两个老的没了,这些还不满是之湄敬堂的。”甘氏反手拢住了他的脖子,头靠在宋望海肩上,若不是这一句,如何能忍二十年。
太太一扯到娘家事,总得这么冷静阖一会眼,跟着几日都打不起精力来,石桂虽没呆多久却也摸出这个规律,内心晓得约莫还是出在那兼祧的事上,女人家靠宗族靠父兄,叶家有钱有权,叶氏却恰好不开颜,跟娘家还如许冷淡。
她也非为着让儿子跟着,两个打小就比,宋荫堂还事事压过一头,自个儿的儿子自家晓得,宋敬堂也并不肯意跟这个“堂兄”走得近,一门里出来的,上学放学却不一道走,书院里也各有圈子。
怪道郑婆子说她高运,若不是赶了几宗巧,似她如许那里能进叶氏院子里来,便是外头做粗活计也轮不着好差事。
宋望海也晓得她这几日必定要受气,伸手上去搂住了她,把她往怀里一揉,贴脸就要香她的脸颊,叫甘氏伸手一挡,长指甲刮在脸上,甘氏从速去看他的脸,又啐一口:“老不端庄的东西,儿子都要讨媳妇了,你作这贤孙模样哄我何为。”
狗蜷着身子缩在宋荫堂怀里,繁杏看着这只白狗一笑:“雪狮子又乱钻了。”那狗儿生得眸子圆溜溜,乖乖由宋荫堂抱着,尾巴一摇一摇,因着跟繁杏熟谙,抬起脑袋来冲她吐舌头。
在正院里头当差的,今后总差不了,石桂客气,两个婆子天然殷勤,说好了钟点,每日提了水来,到大丫头们起来洗漱,那水正温热。
老太太懒怠理她,宋望海跪着请罪的事儿,她还没消气,抬了公事出来挡罪,若不恕了他,倒成了是母亲不慈,老太太生咽下这口气,正没发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