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王管事三个字,郑婆子气就不打一处来,里头好几桩恩仇,买人的事就是新仇,干脆咽了声,打量了石桂一回,石桂从速上前一步:“我会蒸糕做饭烧灶头,养鸡喂羊都成的,厨房里的事儿,都无能。”
郑婆子背后里“呸”了好几声,宋家年年发钱来,王管事又一时树茂了要修,一时窗破了要补,想着体例的要钱,到要买人了,又叹起钱不敷了。
陈娘子便又扯了些闲篇,问宋家今岁可会来,郑婆子叹一声:“哪个晓得,要来还好些,不来,我们这些只能等着霉废弛了。”提起宋家没甚个精力,跟着又问起了陈娘子的家事:“那一个可脱手了?”
“婶子打酒吃罢。”石桂一谦让,陈娘子倒必得给她了,石桂这才收下来了,一向送她到路口,瞧不见了才回身归去。
郑婆子跟王管事两个本来都是得力的,一个是大夫人手底下的,一个是二夫人手底下的,只当外派是个别面活,哪晓得一齐倒了霉,就在这处所闲着,沾不着油刮不着膏,闲出花儿来了。
“这些个说于你听也无用处,总归我们就在这处所了。”大夫人二夫人之间的恩仇也不是一嘴就能说得清的,郑婆子爱吃酒,别个醉了倒头睡,她醉了结爱说话,嘴里就没甚么不吐出来的,零琐细碎说了很多,葡萄这才晓得,宋家老爷是一人挑了两房的。
郑婆子不太可意,她这里要得是烧灶的丫头,生得皮子白眼睛大有甚用处,无能活才要紧,眼睛在石桂胳膊上转了一圈,冲着陈娘子摇点头。
现在这位宋老爷,原是宋老太爷的侄子,宋老太爷原有一个儿子,都已经定了亲,说下流派婚配的女人要办丧事了,却骑马跌了下来,撞到了头,在床上躺了十来天没了,为着这个老夫人急病一场,病好了,脑筋也不清楚了。
两边院子造得一样,葡萄偷懒儿没送她出来,她却自个儿找归去了,也不提这事,只跟在她背面:“姐姐有甚要做的,尽管叮咛了我便是。”
石桂冷静记下,葡萄又看了她:“天一黑别往院子里头钻,可没人去寻你。”别苑里一层层门都不开,想进也进不去,她们的屋子就在厨房背面,葡萄瓜子磕得啪啪响:“再有一件,别去招惹王管事,他的心眼比针尖儿还细,才刚定没给你作价,我还当你留不下来呢。”
“要能归去早归去了,信都写了几次了,这儿除了王管事没人识字,回回写信都获得镇上去,花上十个钱请人代写。”除了信另有她自个儿做的花酱腌菜,不指着大夫人不忘了她,今后才气回宋家去:“你瞧着罢,再等等就得熬花酱了。”
郑婆子鼻子里出了一口气,这火性头却不是冲着石桂,闻声她说能喂鸡,那也是个耳目矫捷的,进门的时候瞧见厨房院里盖的窝棚了,这才点了头:“罢了,就这个了,年纪是小了些,倒是个有眼色的。
人死了,婚没退,大夫人还是嫁了出去,跟二夫人一道,两个都是前头就提了亲过了帖的,平起平坐,倒是共侍一夫,宋老太爷到底念着自家这一房,明面上是两房一样多,好东西如何不留给自家。
人是王管事在管,郑婆子能摒挡的就是厨房这一亩三分地,闲得骨头都疼,可不就掐,郑婆子管着这二十来人的饭食,她只推说腰上酸痛腿脚有力,连着几日叫人吃了清汤面,王管事这才应下买小我来。
院子里头种着花木,为着这园子不荒废了,管花木的就有六个,种得四时花草,摘用了加糖熬成酱,年年都给大夫人送去,春日里是玫瑰酱,春季里是桂花酱,本地另有小螃蟹,生的小肉却厚,雌蟹里头满满一壳儿黄,用来做蟹膏最好,但是年年送,大夫人却还是没把郑婆子调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