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妈妈早来一步，就是打理姐弟两个糊口的，摒挡完了叶文澜，便又跟着去幽篁里，才迈悦竹小径便笑起来：“到底是姑姑侄女儿，我们女人旁的不爱，就爱这一管绿。”
叶家打的只怕就是这个主张，叫叶文澜跟着宋老太爷读书，叶氏捏着信纸久久不语，家里搭上一个女儿还不敷，还要把儿子也塞出去。
再问是甚时候有的，淡竹便不耐烦起来：“你还要当窖工去不成？这东西早有了。”到底如何个早法，却说不明白了。
淡竹“扑哧”一声笑了：“这可真是梦话了，哪个敲下来的冰能存到这时候，屋里一烧火还不化了？看你聪明的，竟这么痴，这东西是烧出来的，跟那些瓷啊陶啊都是一样的。”
还是春燕笑道：“玻璃窖早早就有了，建国的时候就开了窖，这都几百年了，等夏季里开库拿那玻璃盆景玻璃拉花出来，才叫巧夺天工呢。”
春燕带她来，原就是为着她更沉稳些，偏一块玻璃就把她给唬住了，等石桂再瞥见抬出去的穿衣镜时，手指甲紧紧嵌进肉里。
才在至乐斋里还不感觉，到了幽篁里，才晓得这叶家女人有多么讲究，外头糊上新纱，里头的隔断原就嵌了玻璃，又全给拆下来。
给春燕的是应景菊叶纹金镯儿，春燕不肯受，冯妈妈需求给：“我们女人少爷客居叨扰，总归要烦着女人。”
她扯一扯淡竹的袖子，假装赞叹的模样：“我没见过，这是把冰敲下来了不成。”她假装全然不懂，成心问问这东西是从那里来的。
博古架子里头扫空了，翻开箱子头一件就是红珊瑚雕的魁星点斗盆景，得着这么一株珊瑚已是可贵，还雕了人物出来，魁星脚踩着金玉盆儿，黄豆大的珠子宝石嵌在上面，另有指甲大小的金银元宝，这一件拿出来，任妈妈便先笑了：“这如何使得。”
春燕是得了叮咛来了，任妈妈一问，立时就应：“院背面的曲乐池里就有，叫人捡好得捞了来就是。”
春燕从速跟她问好：“妈妈既是表女人身边的人，交给妈妈也放心，这是我们老太太太太给的，给表少爷读书用。”
重阳宴后没过几日，叶家又送了手札来，不但是信，跟着信还跟了一船人来，叶家老宅无人，一个女人不好当家独居，投奔姨母也是常事，来的却不止叶家女人一个，另有叶家的嫡子，才刚十岁的叶文澜。
兰溪村里连读书人都没几个，年号倒是说得明白，可石桂那里在还记得年号，想问问天子是谁罢，不说她能问着的无人晓得，光是小儿口里说出天子二字，就是奇事。
石桂看的是画，淡竹石菊两个却咋舌头，她们在叶氏院里服侍也有两年了，晓得这绢画最经不得灰，价贵可贵，别个都是嵌在玻璃里头作屏风用的，到了叶家女人这里竟用来糊格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