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口袋中取出皱皱巴巴的烟盒,找了一支勉强能抽的,细雨潮湿,点了好久才扑灭,我深深吸了一口,不假思考地对女人说:“你赔我的摩托车!”
女人指着路口处的珊瑚红色越野车说:“不要脸,你刮伤了我的车,我还没说让你赔呢,你倒恶人先开口!”
“我……不晓得……”
说话间我已半躺在地,叼着烟说:“赔不赔吧?不赔我这可就开喊了啊!”
扔手机的行动或许是我不由自主的情感宣泄,可较着是有点宣泄得过甚了,我的嘴唇微微翕动,一时不知说甚么好。
女人沉默,仿佛踌躇了半晌,这才将肩上的小包取下,伸手在里翻找。我当然不会天真到真的觉得她会把车钥匙拿出来给我,我猜想的是,女人的包包里究竟装了多少现金……
可女人接下来的行动让我措手不及,她取出了手机,并且敏捷地按了几下……
我不知从哪儿窜出一股子邪火,三两步冲到女人面前,暴力地拽过她的右手,刷地一把夺走了她的手机,女人尖叫了一声,本能地从我手中回夺。
我顺着她胳膊所指看去,女人珊瑚红色的越野车是一辆大切诺基,此时它正孤零零地停在路口,右火线车身上,有一大块较着的伤痕。
“靠!”我惊道:“你至于吗!报警?”
我抽了口烟,怪声说道:“呦呵,大切诺基,车不错啊!刚好值个百八十万,我看这么办吧,你把车赔给我就行。”
“恶棍,恶棍!”女人尖声呼喊着来到我身前,擂鼓般地用她的两只拳头捶打着我的胸膛。
一分钟后,女人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像是代替它的仆人怒骂着我,在不远处的科华南路上一边撕扯我的听觉神经,一边宣泄般地缓慢拜别……我背对着锦江、面朝女人分开的方向,呆立得像个傻子一样。
右手在和女人的手机分离的最后一瞬,我的大脑俄然急刹车般地给它收回一条“不要扔!”的指令,但是大脑毕竟高高在上,我的右手有机遇体验了一种“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感受。
我沉着下来,跳回护栏内。女人从包包里取出一个手机,玩弄了几下,一束光芒照亮了江水中小小的一片,亮光扫来扫去,倒是不管如何也找不到摩托车的影子。
女人惊呼一声,急冲到江边护栏,像我寻觅摩托车一样,探头向江心,徒劳地而典礼化地寻觅她的手机。
女人说的都对,但我仍嘴硬地说:“你开车的是铁包肉,我骑车的是肉包铁,你毫发未伤,我车毁人亡也就差人亡了,让你赔摩托车是便宜你了,不然我现在躺在地上哭爹喊娘装碰瓷的,讹你个百八十万的……”
可它就这么决然地成为了死物!
女人不睬睬我,冰冷而决然地持续对着电话说道:“我产生了车祸……地点在科华南路……”
等候她的结局必然只是绝望。
“你疯了吗!”女人回身向我声嘶力竭地喊道,她惊奇、大怒的语气中略带着哭腔。
女人封闭了手电机筒,一边将手机放回包包,一边用毫无豪情色采的语气说道:“你的摩托车被水冲走了。”
“喂,110,我要报警!”
我的摩托车是文惜送给我的,也是我所保存的独一一件与她有关的物事。文惜分开我后,我神经质地将这辆摩托变幻为我的朋友,我对文惜的迷恋,不成反对地转移到了它的车身上,是以固然它是一团钢铁,却并不是冰冷的死物。
我说这话一半是为了戏弄她,一半也是夸大地采纳了“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的战略,让她感觉补偿我的摩托车是个能够接管的计划……
女人的手机划了个非常夸大的抛物线,沿着一条我抡圆了的胳膊甩出的弧线延长而出的轨迹敏捷远去、变小、消逝——我真的扔得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