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个猜不透的!
“确是不算甚么!”
琴音方起,车外俱是一静。紧接着,又传来了一阵阵的喝彩声,他们都在道:“三郎竟是要弹琴了!玉溪公子的琴音啊!”
车内悄悄, 因帷幕的遮挡,隔断了车外疾走而来的人潮,隔绝了外头的纷繁扰扰。
毕竟,再不熟谙,以旁人对王玉溪的评价,周如水天然也是晓得,自个的这些小聪明小手腕是决计逃不过他的眼的。
周如水实在也是个琴痴,原还想着如何与王玉溪告罪,可盯着盯着,她便不由瞧着瑶琴入了神,再想那是盛名在外的伏羲琴,手指便不自发地抚了上去。这一抚上琴弦,她才感到莽撞,仓猝忙收回击来,广袖却又在偶然中扫过了琴面。
见周如水一改方才的大胆,与他独处却露了怯,王玉溪笑了笑,执起膝上翰札,暖和地持续说道:“如此这般,你兄长自会来接你了。”
瞬息间,琴音翠翠,直如珠落玉盘。王玉溪也抬起脸来,看向了她。
这般咬牙切齿,这般发自肺腑,但到底是个小姑子,又这般的憨直敬爱。
“不知,怕是天家情意难测,公主年事又小,就更加的不定性了。”那人又笑,语气非常挖苦,嘲道:“见了王三郎如许的如玉君子,那下品刘峥算甚么东西?”
闻言,王玉溪的唇角微微扬起,他极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倾身,替她斟了杯茶。亲手将茶递予她道:“小公主,先喝口茶罢。”
她这一句话,掷地有声!果断有力!可待她才出了一口恶气,转过脸来再见王玉溪,便觉自个忽的矮了一截,这不算宽广的车厢也好似更加的沉寂了。
他们道:“怪矣!周天骄竟当众斥责秦元刘峥了!”
世人想来也感觉前有王玉溪在此,天骄公主生了异心,不再喜刘峥是如何都说得通的。话锋一转,再望向刘氏车队的狼狈模样就更是兴灾肇事,鄙夷非常了,其间,更有对刘峥走俏不忿之人,借机漫衍起了恶言。
却就在现在, 一双大掌瞬时便抓住了她的胳膊, 她惊诧瞪大了眼,便见王玉溪一把将她拉上了马车,在她惊魂不决间, 极快地扶着她坐稳, 又扯落了车帷。
外头的喝骂声一声叠过一声,仿佛和约好了似的,世人竟是将刘峥的不堪过往都细细数落了起来。
闻言,王玉溪公然朝她看来,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眸光深远淡静。半晌,一叹,才悠悠道:“小公主怨气甚重。”可这般说着,他望着她的目光却仍旧没有半分多余的情感,他兴味地盯着她,俄然,又问她道:“小公主,但是幼字兕子?”
“可不是么?真真侮眼浊物。”
能不焦心愤怒么?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运筹帷幄了这么久!刘峥盼的便是本日能风风景光地入城,叫世人都记着他的风华!他的风景!但是,琅琊王三一出,他便成了蝼蚁了。珠玉在前,谁还会再去看他这个蝼蚁?
他直截的将刘峥比作了小人,道她虽是个记仇的,却无需这般与小人计算!细想明白了他的话,周如水不由撇了撇嘴,她仿佛又听着了一拳落在棉花上的声音。
心机流转间,周如水突的就心生一计。她转过脸,顾忌地看了眼身侧寂静喝茶的王玉溪,心底虽有愧意,却还是咬唇撩起了帷帘,对着车外世人大声呵道:“天骄原觉得,天下名流,虚怀若谷者甚多,才高如秦元刘峥者,屈指可数。但才高欠德,比之暴徒更甚。王三郎天人之姿,亦是轻车简行视功名如无物,他秦元刘峥却招摇至此,可见竖子不敷与谋,实乃俗物矣!”一语落地,周如水冷嗤了一声,便在世人的惊诧中缓缓放下帷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