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话，周如水一时讲错。
“哦？“公子沐笙目露欣喜，等着她娓娓道来。
此次，她是至心实意要当真罚写的。但她毕竟不是平凡人家的姑子，上一世, 因为一手字不好，她不知吃了多少暗亏，厥后更被安上了个不通文墨的坏名声。此次第, 明知罚抄都是要给琅琊王三看的, 她就更不能露丑了。如此, 她才摆布不敢提笔，昔日里, 更是悄悄昂扬练字，想着不能再重蹈昔日的复辙。这般, 才拖慢了进度。
自公子沐笙参政以来，议事向来都不避讳周如水。旁的姑子自幼都学女红后宅之事，只要她，在兄长的庇佑下，无忧无虑，琴棋书画以外，兼听国事。固然，她畴前并欠好学，但耳濡目染，总有所获。
公子沐笙倒是淡淡一笑，持续暖和地问她：“叶落而知秋。昨日君父临朝，他三人在殿外割席断交，兕子可知？”
便见他一哂，莞尔道：“察举制是我所提，天下人早便认定了，孝廉若入朝，必会为我所用。即便不为我所用，他们也算是我的门人。遂，朝中打压他们的人不在少数，就从那日御座陷落，孝廉不得受封来讲，便已可见端倪了。他们三人，本就长路漫漫，无需我做甚么，刘峥的前路本就不会太顺。但是，天之生人，各有偏长。国度之用人，备用群长。昔日齐孟尝君门下亦有鸡鸣狗盗之徒，如有真用得上他之时，为兄也不会弃其不消。”
闻言，周如水苦涩一笑，无法地叹道：“何来相弃之言呢？”说着，她微微垂目盯向他，尽是伤痕的小手悄悄抚上他的发顶，低低地说道：“我生于深宫当中，善于妇人之手，何尝知哀，何尝知忧，何尝知劳，何尝知惧，亦何尝知危也。”
毕竟，以德抱怨，何故报德？
晓得阿兄还在考较自个，周如水细想了想，也想尽微薄之力为兄长分忧，只得静下心来细细深思，直过了一会，她才缓缓计算道：“傅涑有自知之明，是把好刀。钱闾晓得趋避短长却做得不敷高超，但又最是高超。”
见她如此, 公子沐笙叹了口气, 他慢条斯理地将简丢回案上, 盯着周如水看了一会, 又问：“那你此次来, 但是因那刘峥？”
固然昨日因御床微陷，三位孝廉被置于朝堂以外都未被封官。但她明白，这只是光阴题目罢了。如果三位孝廉都不被用，「察举制」也就没了意义。遂他们终是会入朝的，可她又确切不肯刘峥失势。
这是开端考较她的学问了？还是，要劝她莫钻死胡同？
她说的很隐晦，但也很直白。她说她一心倾慕刘峥，一心为他着想，但她却甚么也没有获得！不但竹篮打水一场空，到头来，还被他算计操纵踩踏嫌弃。到头来，才晓得那人是个利字当头，虚情冒充的白眼狼。如此，她怎能稳放心？怎能还甘心做他的垫脚石？见他安好？
回应他的，是术公峻厉的喝止，老翁粗噶的声音无情而又冷酷，他道：“万物生于性而死于情，时政多虞，公子身系天下，实不该心有旁骛。”
“我并未与他们有过打仗。”周如水撇撇嘴，猜疑地摇了点头。
周如水笑了，她看着光从糊了白绢的窗格中透出去，辉映在公子沐笙超脱的侧脸上。她的兄长，贵气逼人，文雅卓绝，是她从小到大最敬佩最坚固的背景。她多想将她统统的经历都奉告他，但是她晓得，她不能！那是谁也不能说的奥妙！时人畏敬鬼神入骨，她如果说了，即便兄长舍不得一把火将她烧死，也是不吉。
她贵为帝姬，也只是个头发长见地短的妇人罢了！她生于安乐，以是从不知百姓痛苦，世道艰险，心中对于亡国之危更未曾有过半分见微知著的警戒。她从不知，日子会过成本日这番模样，更从未想过要弃谁。若真要问因何至此，说到底，不过是命不由人罢了。